空中,傀儡們攻擊的速度加快。
“這不是普通的狗,這一定是魔主的擬態!!”
姜遠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中的玉笛刺入自己胸腔,將一口心頭血噴在前方的空地上,“魔主,請將力量賜予您最忠實的信徒!”
荀音被寧墨燃向旁邊一拉,差點沒避開那片血霧,他心情複雜道:“哇,這個被不良傳銷坑害的畫面好有既視感。”
上個這麼做的還是羅睿羽他們兩父子。
大毛愈發興奮地撕開裂縫,將大頭拱向荀音,毛茸茸的耳朵在空中一晃一晃。
……有點可愛。
不!姜遠山猛地搖頭,魔主怎麼能說是可愛呢?明明是兇猛、邪惡、猙獰!
大毛猙獰邪惡地破開最後一道束縛,一腳踢飛攔在自己面前的所有障礙物,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森白的利齒,遮天蔽日的身影讓剛剛還不相信魔主是一條狗的人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絕望。
它就是魔鬼,是黑暗,是深淵的化身!
巨大的黑影在姜遠山敬畏的目光中向下降落……它的目標不偏不倚,正是自己身邊!
姜遠山能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所有血液在這一刻飛快涌動,衝擊着胸口,他聽見自己澎湃的心緒——
魔主……魔主一定是感受到我的獻祭了!
姜遠山在荀音驚悚的目光中將玉笛捅得更深,心頭血像水龍頭一樣噴出。
“來吧,和我融爲一體吧!”他敞開懷抱。
巨大的魔犬下落速度更快,在一片接近於凍結的沉默中,它眯起眼睛,“汪嗚”了一聲,上下兩顎分開得更大,森白的利齒滴淌涎水,喉嚨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撲向了姜遠山……
身邊的荀音……
身邊那堆綵鸞留下的便便。
“大毛!住口!!”空氣中迴盪着荀音大驚失色的喊聲。
他和寧墨燃一人一邊揪住大毛的耳朵毛,讓它清醒一點,不要因爲在深淵餓了整整三天就被自己的獸慾掌控。
大毛:“汪!!!”
那個護食的姿態任誰看都不能說它不是真的狗。
終於,荀音靈機一動,搶過姜遠鏡別在腰間的骨笛,用力往身後一扔:“大毛,去!”
“汪!!”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飛過天空。
周圍的人從極度驚悚變成了集體面無表情。
這是狗吧?這確實就是一隻普通的狗吧?頂多長得大了點。
大家將目光齊刷刷轉向被邪祟附身的那名弟子,“…………”
荀音打開機甲中的擴音喇叭,替他們總結歸納了一下目前的心情:“就這?”
“噗——”姜遠山一口心頭血噴向前方,他整個人像失去了支柱般跪倒在地,茫然追問:“我們獻祭了那麼多血脈、付出了那麼多心血、花費上百年時間在鎮魔淵底部佈下偷天換日大陣,就是爲了恭迎這個東西?!”
荀音:“好傢伙,怪不得被洗腦程度這麼深,原來是家族式傳銷!”
邪祟的目光變得無比猙獰,他的臉上浮現出無數種猙獰歹毒的神情,讓崑崙派弟子原本清秀的面部表情出現了變形。
只見他掐訣,口中唸唸有詞。
崑崙派弟子的身體瞬間乾枯下來,變成一具乾屍,龐大的魔氣從他腦後噴薄而出,涌向天空中的魔界,形成了一條道路。
魔界出口處原本有些逸散的魔氣再次凝聚在一起,深處傳來沙沙響動,有什麼體型巨大的東西從中爬出,空間裂縫的邊緣伸出了一條有力的勾爪。
勾爪覆蓋滿黑色的硬殼,頂端探出鋒利的倒鉤,十分符合人們對於魔
族的想象,而令它貼近魔族的,是倒鉤上方鑲嵌着一隻血紅色的眼睛。
眼珠骨碌碌滾動,發出粘膩聲響,每個和它對視的人都能感覺到它正在注視自己,心中涌現出一股寒意。
很快,第二隻、第三隻……無數只同樣的勾爪從空間裂縫中伸出,密佈整個天空,血紅色的眼睛們緊盯着下方的每一個修士,像在鎖定自己的獵物。
“這……這纔是我心目中的魔主啊!”“乾屍”口中忽而發出一陣更加嘶啞的笑聲,他掐了一個怪異的指訣,額頭冒出一個眼睛狀的血色花紋,口中說道:“魔主啊,請聽我的祈求,殺光這裏所有人,用他們的鮮血召喚魔界降臨!”
荀音注意到姜遠山的身體動了一下,已經跪倒在地的他從肩膀開始輕輕抖動,眼中似乎重新出現了亮光。
“唉,作孽呀。”荀音嘆了口氣。
他又向天空打了個響指。
眼珠們“骨碌”一下全看向他:收到!
“欻”一下,它們兢兢業業地把勾爪收回去,讓巨大的身子出來,然後又在邪祟期待的目光中一條條收回勾爪,每一條勾爪上都連接着一隻和自己同樣體型,形狀各異的魔物。
“這是……”
見姜遠山看呆了,荀音爲他友情解釋道:“我把它叫做‘魔界順豐’。”
用來送貨的。
這隻貨運魔物憑藉着眼珠子多的優勢率先定位到修真界,又用手長可伸縮的特點將這片區域中大部分魔物全部拉了過來,一時間天空中擠擠挨挨佈滿了造型可怖的魔物,直讓人感到絕望。
邪祟的笑聲再次囂張得意起來。
“哈哈哈!”他大聲道:“魔主已經召喚來大軍,我看你們這次怎麼贏?!”
姜遠山:“…………”
不知爲何,他覺得這話有些熟悉,好像剛剛堂弟說過。
然後,他就……
不不不,姜遠山用力搖頭,魔主神威如獄,怎麼能和堂弟那個廢物相比?
他眼睜睜看着魔界大軍排好隊,擺出了一個……有些奇怪的造型。
接着,一隻比它們更大、更可怖的魔物從已經被擴大到極限的空間裂縫中伸出了它的一部分身體。
值得奇怪的是,雖然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魔物的出現,卻沒人能看到它——
它是無形、無影、並非靈力構成的不存在於此世之物,只有神識能隱隱觸及到它的一部分邊緣。
許多修真者想起了古老的傳說——稱霸魔界最深處的生物,原本是一隻天魔,一隻無比巨大的天魔。
他們曾經不理解不過一隻天魔能有多龐大,卻在見到面前這團能量的時候,感到了全身心的戰慄。
它是無可戰勝、無可匹敵,僅僅無意識中散發出的一絲波動,就能讓人心蕩神搖,不覺受到它的影響,淪爲它的傀儡。
那隻被衆人誤認爲魔主的“魔界順豐”只不過被心魔的能量蹭了一下,就“嚶”地一聲縮成一團,用全部勾爪將自己捆綁成一個球,所有眼珠都緊緊閉上。
即使如此,還是有血液從它的身體中滲出。
邪祟也在此刻尖叫了一聲,只見他額頭上的那枚血紅色眼珠遭到重創,噴出黑色的血。
“該死!”他不得不用力擰下自己的頭,否則連神識都會被泯滅掉。
“發生了什麼?”
荀音:“我那你當魔主,你卻用我轉移傷害。”
慘,真是太慘了。
——沒錯,他指的就是第二次認錯魔主的邪祟!
天上的空間裂縫不再向外涌出魔物,荀音道:“已知,現場存在一位魔主,排除掉一號選手
大毛,排除掉二號選手順豐,那麼請問魔主是——”
姜遠山聲音顫抖地搶答道:“是天魔!我想起來了,在城主府的藏書中曾說過,魔界深淵的霸主是一位天魔!它的身體龐大無邊,可以瞬間吞沒一座城池,它的意識能影響整座城的修真者和凡人,讓它們成爲自己的傀儡,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它就是——”
“魔主”二字尚未出口,一股龐大無邊的力量降臨到每個人的神識之中,他們無一例外失去了自己的五感,將意識和天魔完全鏈接起來。
姜遠山沒有一絲排斥,他臉上帶着滿足的微笑,向魔主敞開識海,獻上了完全的臣服。
“請命令我、使用我、讓我爲您做一切力所能及之事……”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從荀音臉上再次看到那種奇異的、讓他有些厭惡的憐憫神情。
他聽見荀音搖頭,輕聲道:“答錯了。”
下一秒,魔主無邊無際的狂暴情緒席捲了他,它洪鐘大呂般的聲音在腦海中轟鳴——
“廁所!我的廁所在哪?那隻該死的狗是不是把我廁所裏的糞全都搶走了?!”
“我的信徒啊,我命令你們,爲我收集這座城裏全部的肥料,建造一座修真界史上從未出現過的,豪華的廁宮!!”
寧墨燃:“…………”
荀音感嘆道:“不愧是偷糞賊,發達後還是不忘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