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在這多管閒事,誰讓她遭瘟的爹孃都不在了,我做叔管教她怎麼了?我還告訴你了,我今兒個就要好好收拾這個臭丫頭!”
他一把鐵鍬舞得虎虎生風,兩隻眼冒着精光,恐嚇着就要往聶綰綰身上招呼。
聶綰綰冷豔瞧着他的動作,暗地裏一隻腳向前,已然擺開了攻勢,只要聶志高敢打她,必定讓他頭破血流……
“呸!”
還未動作,張嬸一馬當先攔在聶綰綰身前,朝着聶志高驚天動地地啐了一口!
“喪了良心的東西,你們夫妻這麼造孽也不怕到了閻羅殿被拔舌頭!今兒個我在,你甭想欺負綰綰!”
張嬸本就是極爽利的性子,這會然是氣得很了,直接從籃子裏掏出野菜就往聶志高身上砸:“狗東西,砸死你這個散德行的玩意兒!”
聶志高兜頭被砸了一臉,那野菜都是山上剛踩下來,沾了露水,山雨,糊得菜幫子上都是溼潤的泥土,全數黏在聶志高臉上。
“臭婆娘,你給我小心……呸呸呸!”
猝不及防吃了一口土,聶志高忙不迭地連聲吐口水。
聶綰綰原本預備衝出去的姿勢又收了回來,躲在張嬸身後朝着氣急敗壞的聶志高比了一箇中指。
瞧着聶志高滿身狼狽的樣子,張嬸卻不打算放過他,她嗓子本就大,這會子扯着喉嚨直接嚷開了。
“鄉親們來瞧瞧啊,綰綰那個不成器的二叔要上門索綰綰的命啊!”
聲浪一波接着一波,在廣袤的村草鄉間瞬間蔓延開來。
本來這頭的動靜就引來二三村民圍觀,一吆喝,立刻呼朋引伴齊齊趕了過來。
“聶志高死皮不要臉,佔着人家房子還要害人家女兒……”
張嬸越喊越起勁,很快周圍就圍了一圈村民,朝着聶志高指指點點。
聶志高立刻急了,黑着臉壓着聲線威脅她:“你少胡說八道!誰要害她性命了,你看她不是好好的……”
聶綰綰眼珠子一轉,正挨着張小月,她一手扶着額頭,身子朝着張小月那一歪,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張小月被她嚇得變了臉,一邊伸手攙着她,一邊連聲問:“綰綰你怎麼了?哪裏受傷了?”
聶綰綰咬着下脣,奮力在額角崩出青筋,朝着張小月虛弱道:“沒什麼事啦,大概是從小沒怎麼喫飽飯,前幾天被人販子抓走又紮紮實實餓了兩頓,身子掏空了……”
說着她又咳嗽了兩聲,努力支撐着想要起身:“估計是逃回來那會跑了點山路,有點虛,剛剛叔叔過來,又打了我幾下……沒事啦,休息兩天就好了,以前都是這樣的。”
她幾句話說完,聶志高的臉都綠了。
死丫頭變着法罵他呢!
又是說自己小時候不給她喫飯,又提當初把她賣給人販子的事情,造謠自己打她不說,還含沙射影提小時候的事情!
才幾日不見,怎麼長了八百個心眼?
“畜生玩意,對着這麼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也不怕短壽!”
“難怪越過越窮,老天都看着呢,遲早遭報應,也是有兒有女的,沒見過這麼心黑的!”
“姓聶的,今兒個大傢伙都在這看着,你不給個說法,別想走!”
聶志高被罵的都快擡不起頭,看着聶綰綰半個身子都伏在張小月身上,還有空睜着一隻眼嘲諷自己,情知今兒個不能收拾這丫頭了。
只得忍氣吞聲道:“綰綰,往前的事是叔叔不對,叔叔是被你嬸子矇騙了,那婆娘總讓我教訓你,我這也是沒辦法呀!”
“這樣吧,你跟我叔叔回去,叔叔以後肯定對你好,大魚大肉讓你喫個飽!”
聶綰綰聽得心裏冷笑,當她三歲小孩呢!在這瞎忽悠什麼勁兒?
她聲音虛弱:“綰綰不想影響叔叔一家人的感情,只想守着自己一畝三分地好好過日子,叔叔要是還把我當親人,就簽了分家的契約,咱們就此一別兩寬,各過各的。”
“不行!”
聶志高矢口否認,分了家他豈不是要從大宅子裏搬出去?
他換了一個臉色,努力扯着一張老臉看似溫柔地勸聶綰綰:“綰綰你聽話,你還這麼小,在外面沒人照顧,聽叔叔話,叔叔給你糖喫……”
聶綰綰臉往張小月肩膀一埋,動情地哭訴起來:“叔叔又要賣我了嗎?上次叔叔賣我的時候,也說要請我喫糖……”
這頭張小月聽得已然出離憤怒,朝着聶志高就喊:“綰綰纔不會跟你回去,我會照顧綰綰的!”
“對!”
張嬸冷笑道:“村裏這麼多人,一人一口飯還能餓着綰綰?說不定比在你家喫得好!”
“綰綰別怕,他不管你,嬸子管你!今日這個家分定了,咱們絕不讓這個畜生再來霍霍你!”
張嬸一句話,堪稱一呼百應,村民紛紛舉手表態。
“對!分家!跟這種垃圾叔嬸有什麼好說的,立刻分家!”
“聶志高識相點就趕緊去簽字了,少在這丟人現眼!”
“今兒個咱們都盯着,不分家別想走!”
分家的聲浪一道比一道高,聶志高老臉皺成一團,掛着方纔野菜上的黑泥,宛如剛從地裏掏出來的苦瓜。
他下意識握着鐵鍬,剛想舉起來說兩句,不防備背後被人猛地搡了一個趔趄。
“幹什麼幹什麼!還想動手啊?”
聶志高轉身正想反駁,但是剛纔那一推彷彿開了一條口子,七八個身材魁梧的村民堵在他面前,跟銅牆鐵壁一般,挺着肌肉虯結的胸膛搡着聶志高團團轉,很快就被堵死在一個包圍圈中。
那畫面,彷彿七隻老鷹圍堵一隻小雞!
聶綰綰看着正想笑,正中間的“小雞”先繃不住,只聽到人堆裏一道虛弱的呼喊,扯着嗓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斷了氣一般。
“分!我答應分家!明天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