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還八字沒一撇呢!”聶秀林扭捏了一下笑道:“不過那位小姐確實貌美又有氣度,兒尋思着先打探打探,弄清她來村裏做什麼的,纔好搭話,慢慢和她相熟了後面的事也就好說了。只是這……”
“只是什麼?”趙香梅忙不迭問。
聶秀林故作爲難地搓了搓手指:“只是近來手頭不太夠花,一來要爲先生做壽買禮物,二來麼,這大小姐家境好眼界也高,想要讓她看得上眼,這打扮總得鮮亮上得檯面纔行,再就是這男女間你來我往也得花銷……”
不待他說完,趙香梅已全然明白,她雖爲人吝嗇,對這寶貝疙瘩似的兒子從來是大方的,更何況眼下還遇着這麼樁巧宗兒,當即答應下來:“這個你不用操心,娘給你弄錢去,只是得等兩天,你不急吧?”
聶秀林一聽愈發歡喜,總之能得些銀錢參加詩會就行,等一兩天又何妨?登時娘前娘後親親熱熱叫起來,又假作用功去溫書。
聶綰綰屋子已蓋得差不多,重心便放在了秦嬸家這邊,天氣不冷不熱,正宜幹活,加上有聶綰綰特意調製的飯菜,工匠們每日干得熱火朝天。
秦嬸家門前特意留了塊空地,已經撒了點種子日後好做菜蔬,但除此之外仍顯得空落落的,聶綰綰每回瞧見,總覺得少些什麼。
這日清晨,白承軒從張嬸家過來後,照例追着阿休要比武,阿休本有事要做,給他吵得頭痛,只得陪他過兩招應付應付。
聶綰綰蹲在菜地邊查看有無新破土的小苗,一擡眼瞧見兩人切磋,腦海裏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阿休自然武功很好,與其說“切磋”,不如說是他單方面有意讓着白承軒,但他如今還是個少年,如果有這樣習武的靈根卻沒有好生引導,等於浪費了資質。
她想了想,站起身來拍了拍指尖的泥土:“阿休,我看這門前有些空,不如就多打造幾種樣式的木人樁,你練起功夫來也更有效率。”
阿休聞言忙停下了動作走過來,白承軒一個重心不穩險些摔倒,眼前一亮道:“這個好!綰綰妹子想得真周到,有了這些我和大哥不就能每日練習了?”
一旁白芸瀟恰好走來,笑着搖搖頭拍了拍自家蠢弟弟的腦瓜:“你還打算在這常住不成?誰說要給你用了?人家綰綰妹子特意是給阿休公子設計的。”
白承軒不以爲忤,吐了下舌頭做鬼臉,阿休則才反應過來撓了撓頭,嘿然一笑:“謝謝綰綰。”
聶綰綰說幹就幹,當即就回屋畫了幾張草圖,細細修改一番後交給工匠。
工匠琢磨一下便答應下來,活兒不算太難,今日便可抽空動工,只是蒐羅工具後發現有一兩樣壞了,用不得。
聶綰綰不是個愛磨蹭的性子,立即拿了銀錢請人去鎮子裏採購,然後自己去了村裏的李木匠一家先借用一回。
聶綰綰笑眯眯道了謝,忽然瞧見李家院子裏堆着的瓦數量寥寥,便順口問道:“李叔,前兒聽李嬸說您家要修院牆,這瓦怎麼這樣少?要是不夠了我家那裏還有,您可以過去拿。”
李木匠瞧了瞧瓦片笑道:“好孩子,難爲你想得周全,不過這些儘夠了,之前買多了,今早還給了些給你家嬸子呢。”
“我家嬸子?”聶綰綰怔了一下意識到他指的是趙香梅,便順着話頭道:“她要這個做什麼?家裏又不蓋房子。”
李嬸已將工具找出,含笑遞給她:“小事。聶二嫂子今早路過,說家裏頭屋頂破了,一到雨天就滴滴拉拉漏個沒完,才央告我把多餘的瓦給她些好修屋頂。當家的也真是的,這點事還跟小孩子說。”
聶綰綰挑了挑眉,聶志高家裏哪有什麼破了的房頂要修?向李家討要這些瓦片,多半是偷偷拿去賣錢,兩口子好喫懶做不事生產,專打這些歪主意。
她心下了然,索性直接向李家夫婦挑明:“李叔李嬸,下次我嬸子要還是問你們要東西,最好還是別給她了。”
李木匠夫妻初搬來,並不知聶志高家底細,聽了一愣:“爲啥?這些東西也不值什麼錢,原不用客氣的。”
“不是客氣不客氣的事。”聶綰綰神情認真道:“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這些東西攢一攢也值些銀子。李叔李嬸雖是善心,可有些人就是會利用你們的好意,爲自己謀取錢財。”
李木匠還有點疑惑,李嬸精明些已經聽出點頭緒:“綰綰丫頭,你是說……聶二嫂搬這些瓦回去不是爲了修屋頂?”
聶綰綰點了點頭:“李叔李嬸剛來不久,我也不瞞你們,我那叔叔向來是好喫沒錢酒、專發無本財的。你們可曾看見他們何時去下地幹活,或是上山砍柴打獵?這批瓦,多半是要轉手拿出去賣的。”
李木匠一愣,和李嬸對視一眼,心中都是將信將疑,覺着聶綰綰一個小丫頭不會空口白牙污衊大人,但又尋思聶志高兩口子有手有腳總不至於無恥到發這種財。
見兩人猶豫不決,聶綰綰又開口道:“既然東西是早上要的,八成還在他們家裏。李叔李嬸要是不信,可以晚上去他家附近蹲着,管保會有人把東西運出去。”
李嬸聽了這話,終於拿定了主意:“好,就聽綰綰丫頭的,瓦片雖不值錢,但也是我們自己買的,不是大風颳來的。要是他們真打這樣的算盤,我非得討個說法不可!”
聶綰綰取了工具自去忙活,一日很快過去,天色擦黑,李家夫婦便跟着她去了聶志高家旁邊蹲守。
一刻鐘過去仍沒有動靜,直到天色黑透,聶志高家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趙香梅探出頭來張望了一下,向院內招了招手,聶志高推着個小推車悄悄出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