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驍都默認了你繼續睡在這裏的事。
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定要淡定。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可眼皮閉得緊緊，兩個手也緊張地抓着棉被邊緣不肯鬆開，這個樣子，真的一點都不像是睡着……
時間一長，蘇青青又開始緊張，開始後悔。
或許賀驍不是默認她住這裏呢？
正常人都要離婚了，會住一張牀上嗎？
她昨天那麼覬覦人家的肉體，將人家喫幹抹淨，今天還想這麼跟人家賴在一張牀上？賀驍會相信她嗎？
賀驍是不是覺得，她會自覺收拾東西滾蛋？
或許剛剛離開，就是想讓她有個體面的，收拾東西的機會？
越想，越覺得，像是有這個可能。
抓住被子角我，蘇青青又開始掙扎了。要不然，還是住知青院那邊去？借個牀鋪邊也行。不行趴在客廳的桌上睡？
賀驍剛剛又出了一身汗，這會兒回來再次用冷水澆了一下，洗個澡的同時也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
蘇青青打算和他離婚，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們沒有未來可以討論。
他深深吸氣，緩緩吐出心中那種說不出的鬱氣。
這纔是帶着一身寒氣，重新回到臥室。
他打算拿上那個棉大衣，不管去哪兒將就一下，肯定不可能將蘇青青趕走。
可，剛剛進臥室，腳步就是一頓。
蘇青青已經躺上了牀，只佔了靠牆的最邊緣一角。
他腳步下意識變輕，緩緩走上去，垂下眼簾看着蘇青青。
她雙手抓着被子角，雙眼閉緊，睫毛不斷顫動，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大概感受到了他的到來，蘇青青似乎就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他就這麼低頭看着蘇青青，忍不住內心哂笑，
他都已經知道，蘇青青打算去高考，打算回帝都，打算繼續去找孟新民，他怎麼會再對她做什麼？
他又不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她何必這麼緊張。
蘇青青當然緊張，她即便閉上了眼睛，也能感受到賀驍的強大的存在感。
蘇青青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的視線，可以實質化。
賀驍的視線，就讓她感受到了。
那種視線幾乎凝在她身上，帶着審視，和不知道怎麼樣的意味。
而且，賀驍這個人，似乎就帶着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蘇青青明明是閉上眼睛的，可就是能感受到，賀驍高大而挺拔，身上彷彿帶着絲絲涼意。似乎就這麼站在牀旁邊，垂下眉眼的看着她。
賀驍身上那種無形的壓迫感……
簡直絕了。
蘇青青的更加緊張了。
好幾次都想要不然睜開眼，看看賀驍是個什麼表情，什麼態度。
也好通過賀驍的眼神，表情，來大概看看賀驍在想什麼。
她怎麼覺得賀驍身上是“低氣壓”呢？
黑暗……果然是最讓人沒有安全感的。
她忍不住在腦海裏胡思亂想，難不成賀驍後悔了？不肯分她半邊的牀？
還是想要把她趕走？
賀驍看着幾乎要發抖的蘇青青，想拿着衣服，扭頭就走。可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想就這麼算了。
而且，低頭看着蘇青青，她小小縮在牀最裏面的位置……
蘇青青……是在默認讓出這樣半邊的位置給他嗎？
他垂下頭，看着她。
突然扭頭，看了一眼油燈，將燈吹滅。
感受到蘇青青突然停滯了一瞬的呼吸，賀驍掀開了旁邊的被子，也這麼躺下了。
就在蘇青青我腦子裏亂七八糟各種念頭閃過，燈光突然就滅掉了。
蘇青青的呼吸都停滯了那麼一瞬。
小牀，咯吱咯吱響。
瞬間讓蘇青青想到賀驍跟她一起把這張牀折騰得亂響的事兒。
臉上陡然燃起了溫度。
也不光是臉上，全身都有點熱。
九月的山裏，雖然有點涼，但絕對做不到這麼嚴嚴實實捂住後面被的程度。
可她洗完澡穿的是睡裙，蹬被子，露出大腿，豈不是有勾搭人家的嫌疑？
不敢叫自己亂想，心裏默唸着，一隻羊，兩隻羊……
無數只羊……
一遍遍的數過。
大概是賀驍能給人帶來無窮的安全感，無法讓她防備，又或者是她去了一趟縣城跑得太累。
蘇青青數着數着，就這麼睡着了。
呼吸緩緩變得綿長而規律。
始終沒有換任何動作的賀驍，這下，終於微微測頭，看向了蘇青青。
蘇青青簡單睡着。
賀驍卻有點睡不着。
甚至逐漸覺得燥熱。
蘇青青很嬌小，也只是靠在了牀鋪最裏面，哪怕這張牀很小，她其實也沒有佔多少比例。
可她卻的存在，卻像是佔據了賀驍的全部世界。
身邊就是她帶來的溫度。
鼻息之間也都是她身上若有若無的玫瑰香……
讓人忍不住湊到她的頸窩裏細緻、深入的瞭解玫瑰香……
也讓他瞬間想到，剛剛去廚房，打開屋子的那瞬間，問道滿屋子的玫瑰香味熱氣，直撲到面門的感覺。
也讓不住在腦海裏一點點聯想裏面的蘇青青……
想到昨天晚上，他給蘇青青洗澡的畫面……
鼻尖涌出一陣熱流，賀驍瞬間捏着鼻樑，掀開被子，大步離開。
在後面的院子裏，衝了一遍涼水。
打了一套拳，吹了一會兒冷風，感覺自己微微疲憊了下來，這才，重新衝了一遍涼水，走進臥室，他都有點不敢躺在蘇青青旁邊了。
結果一眼看到蘇青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翻出來了。
然而，山裏的晚上雖然有點涼。
可像是蘇青青這樣捂得嚴嚴實實肯定還是不行的。
她這會兒就已經熱的踢開了被子，光潔修長緊繃的一條腿直接橫跨大半張牀，壓在棉被上。賀驍呼吸都一滯。
他不敢碰到人，只能隔着被子，勉強將人挪開了一點，空出了一點位置，可，他剛剛躺下，蘇青青大概是感受到冰冰涼涼的溫度，踢開被子都還不夠，試圖往這邊摸索。
摸到冰冰涼的賀驍，似乎很滿意，瞬間趴了上來，一張臉都貼了過來，胳膊也橫在了賀驍的身前。
來來回回，折騰了半晚上，賀驍感覺比前一天還要累。
到深夜，賀驍才勉強睡着。
第二天一早，大喇叭裏面喊着，“從生產隊電線杆西到知青院，東到橋頭，統一拉上電線。這條線路上的每一家，都可從路邊接到自己家。不用公攤其他線路費用。“
“有意向的可以到生產隊登記。”
蘇青青本來還在迷迷濛濛，聽到大喇叭聲音在自己身下蹭了蹭，想埋進去，再睡一會。
聽清楚大喇叭裏說的是什麼之後，刷得一下擡頭起來，突然清醒，一臉驚喜，“我們馬上可以接電源了？”
生產隊的電線杆到知青院的這一條線。他們不也在這個範圍內嗎？
蘇青青這點喜悅，讓賀驍將昨天晚上付出的幾十塊錢都彷彿有了價值一般。
看着她因爲驚喜，一下子變圓，變亮的眼睛。
賀驍也忍不住嘴角翹了起來。
蘇青青忍不住感慨，“知青院的人，總算是做了一點好事兒。”
突然要接電線，還是接從生產隊到知青院這個位置，擺明就是因爲那羣知青們打算晚上看書，所以才找人的。
賀驍翹起的嘴角卻突然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