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到無法接受……
隨着小麥微弱的心跳聲停止,艾姆的手也隨之無力地落到了地上,手上的血腥與泥土融爲一體,骯髒地讓人不願觸碰。
淚水似乎已經流乾,現在涌出眼眶的是炙熱的血液,血淚與臉上他人的鮮血摻雜,不分彼此,張大的嘴似乎是想要發出哀嚎,卻沒有聲音。
馬兒急促的嘶鳴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人摔落在地上的聲音,本來已經逃走的莫娜莎與長空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等到村子恢復寧靜又跑了回來,一路上的殘肢斷臂不知道讓她倆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恐懼,直到來到道場看到艾姆跪在地上的背影,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連滾帶爬地朝着艾姆奔去。
不過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她們停下了腳步,平時總是念叨着“不要欺負她們”的小麥姐背靠着石階躺在那裏,安安靜靜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樣,胸口穿心而過的傷口卻在反駁着這樣的言論。
短短一夜之間,這個村莊僅僅剩下了三個還活着的人。
離世的人們會去到哪裏呢?會去天國嗎?是的,他們一定會去天國……畢竟這人間何嘗不是地獄。
錯的是誰呢?
是圖謀鬼徹,巫女的光月壽喜燒?
是那圖謀鬼徹的世界政府?
是爲了表表忠心的哥亞王國?
是將所有人殺乾淨的梅路.艾姆?
還是身爲巫女,給予艾姆這個能力的小麥?
沒有對錯……
莫娜莎和長空呆呆地站在原地,尋求安慰,依靠的她們甚至不知道此時此刻是否應該安慰一下剛剛還宛若救世主一般的艾姆,即使要安慰,這話又怎麼說出口。
沉默得只有風的呼嘯聲,沙沙作響的樹葉似乎也在哀鳴,沉默地站在艾姆身後的二人突然感覺有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她們的頭髮,扭頭一看,小麥溫柔的笑臉出現在她們的身後。
此時的小麥穿着潔白的巫女服,總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似乎被風一吹就會消失……
“小……小麥姐,你沒事嗎?”莫娜莎哭着一把抱住了小麥的腰,就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哭喊着說道:“爸爸死了……媽媽也死了……”
長空雙手緊緊攥着小麥的袖袍,臉上好不容易停下的淚水再次滑落,小小年紀就要經歷這樣的地獄着實是太過悲慘了些。
小麥溫柔地將她們抱在懷裏,眼中的悲傷清晰可見,滿含歉意的聲音響起:“對不起,如果我沒來到這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莫娜莎和長空同時僵住,然後掙開小麥的懷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能組織好語言,什麼也說不出來。
責備的語言又怎麼能說出口,此時的小麥也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屍體還在那邊尚有餘溫。
長空想伸手把小麥扶起來,卻怎麼也無法挪動自己的身體,莫娜莎死死地攥着拳頭,想要開口卻也說不出話來。
小麥再次俯身,以頭叩地,然後站起身來,飄到了艾姆身後,輕輕地從背後抱住了他。
“艾姆,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聽聞小麥的聲音,艾姆的瞳孔都已經放大,扯開環抱着自己的手,轉身的時候都緊緊將那雙手抓住,看到小麥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亢奮了起來,不過那笑被鮮血覆蓋,有了幾分猙獰的味道。
小麥輕輕捻起袖袍,仔仔細細地把艾姆臉上的血污擦拭乾淨,然後溫柔地笑着重複了那句話。
“艾姆,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我答應!千件萬件我都答應!”
相較於艾姆的激動,小麥的笑容就和平時一樣並沒有什麼改變,聽到艾姆的話,小麥伸手將艾姆環抱,然後將頭輕輕地放在了艾姆的胸口上,輕聲說道:“艾姆……以後你要有自己的人生。
你可以找到值得你信賴的同伴乘帆遠航。
也可以找一處寧靜的地方,娶一個待你很好的女孩,生一個如你一般的孩子。
今日之事不過是噩夢而已,今日之後你將全部忘記,以後絕對絕對不會再想起我……”
艾姆順着小麥的動作,緊緊地將其抱住,聽着小麥的話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咒文一般,眼神漸漸放空,臉色卻開始劇烈地掙扎。
“不要!我不可能……”
剛剛纔說什麼都會答應的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承諾,憤怒地叫喊了起來,不過聲音戛然而止,因爲此時的小麥……
緊緊抱着艾姆的小麥轟然破碎,化作赤紅的鎖鏈將艾姆包圍,然後向着艾姆的心臟涌去。
五階,四階,三階……
艾姆的氣息隨着鎖鏈的涌入開始暴跌,硬生生跌到了他本來的實力,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莫娜莎和長空傻傻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隨着艾姆暈倒砸在地上的聲音纔回過神來,她們對視一眼,莫娜莎深吸口氣說道:“我們把大家埋起來吧……”長空點了點頭,跟隨在莫娜莎身後開始做着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直到二人在道場裏找到遠藤老頭留下的信,纔將整個事情的脈絡理清楚。
莫娜莎死死地攥着信紙,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滿含着怒氣:“世界政府……光月家……”
長空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實力還太弱了些。小麥姐,她纔是真正無辜的那個……”
莫娜莎深吸口氣,朝着道場後山走去,冷冷地說道:“我走了,給艾姆老師和小麥姐告個別……小麥姐只說了不想讓艾姆老師去,可沒說不讓我去,我要砍下他們的頭給大家祭奠。”
“我會陪着你,直到生命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