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陰陽舊事 >62 七姑
    我臉色一沉,猛地伸出手掐住了林彤的脖子。

    她表情痛苦,一對眼珠子卻是急着轉了兩下,艱難開口道:

    “小師弟,你幹啥……幹什麼?”

    “別給我裝!”我稍微加重了力道,冷冷道:“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不然你連鬼都不用做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咳咳……”

    見“林彤”還嘴硬,我驟然鬆開她,跟着將事先放進褲兜的一把竹刀拿了出來。

    “林彤”面色一變:“不要……咳……不要啊。”

    “你是場子裏的人?”我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林彤明顯是被鬼附身了,只是上她身的女鬼,似乎和之前的其他“人”都不一樣。

    簡言之,其他雖然是鬼,卻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在繼續死之前的生活軌跡。

    而這個女鬼,不但在我眼皮子底下上了林彤的身,還在短時間內就認清了大致狀況,居然跟我撒謊……

    這不正常,起碼,她知道自己已經不是人了。

    女鬼揉着喉嚨,表情還殘留痛苦。

    咳嗽幾聲,稍許緩解,嘴角卻勾起了一絲笑:“你只是在嚇唬我,不敢真的傷我。因爲,我可是你老恩師的獨生女啊。”

    我表面不動聲色,喫驚的程度卻更深了一步。

    之前看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場景,例如,那個吊在樹上的老太婆,我之所以從衣着上判斷她的年紀,是因爲她雖然是上吊的姿態,但面骨卻整個被砸碎了,整張臉血肉模糊塌了進去,根本就看不出本來模樣。

    以我的專業知識,很輕易就從細節上判斷出,她並不是吊死的,頭部的傷,纔是導致死亡的真正原因。

    後續又看到了幾個“人”,他們的狀態言語,更加深了我的疑惑。

    這場子裏的死鬼,生前是怎麼聚集在一起的?難道說,整個瘋馬場都受到了某種詛咒,纔會導致這裏的每戶人家都因爲鬧家務,最終都落得一個滿門滅絕的下場?

    徐碧蟾“傳”給我的記憶中,並沒有對這一環節的解釋。

    我是真的疑惑。

    外加林彤問得我心煩,雖然迴應勸導她,但那時難免有些走神。

    如果說因爲我的走神,女鬼趁虛而入,附在了林彤身上,我還可以理解。

    可爲什麼,女鬼會對我和林彤之間的關係,瞭解的這麼清楚?

    女鬼不可能長時間尾隨我們。

    如果在能聽清楚我和林彤對話的距離內,超過30秒我還沒有察覺,那我就不用混了。

    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我猛地擡起手,將竹刀朝着林彤沒有任何遮擋的頸間動脈刺了過去。

    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但身體卻只是微微震顫了一下,並沒有明顯的躲避。

    刀尖在距離她頸間皮膚不到半寸的時候截然停住。

    “林彤”眼神變得嘲弄:“嘿嘿,哈哈哈……我就說,你不敢,也不能拿我怎麼樣的。”

    我收起竹刀,淡淡地說:“不是不能把你怎麼樣,嚇唬你,只是因爲你還有利用價值,不然我有不下四十種法子讓你灰飛煙滅,而且絕不會對活着的人造成絲毫損傷。”

    “林彤”眼角抽搐了一下,語氣也淡了下來,不再像剛纔那樣透着嘲諷:“四十多種太誇張,但我相信你是有能力讓我永不超生的。”

    “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聰明鬼,也一樣。”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後,表情不再像剛纔那麼繃着,而是一副正常與陌生人打交道的樣子,問:

    “你叫啥?是場子裏的人嗎?”

    “袁旭妹。”女鬼終於不再以林彤自稱,且回答的乾脆,“不過其他人多數不知道這個名字,他們,都叫我七姑。我算是場子裏的人,但卻是後搬來的。”

    我說:“你生前不是普通人。”

    七姑淡淡地說:“我是個神婆,老一輩兒代代相傳的。約莫是十三年前吧,這裏有個土財主找上我,說家裏出了幺蛾子,找我來平事。不光出大價錢,還許了我一套房。

    呵呵,神婆這個行當,老早就不那麼好乾了。我表面裝得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實際過得很不好。

    是我瞎了眼,選錯了爺們兒。他不光賭,還明目張膽的嫖,可我還就能忍他。喫喝嫖賭全佔了,掙再多錢也都白搭。最後,他瞞着我連自家房都賣了。

    我幫土財主平了事,他也兌現了承諾。有自己的房,總比租強吧?我這不就闔家搬來了嘛。”

    我點點頭,表示能理解。

    她是神婆,而我,是正經做過神漢的。

    剛“出道”不久那會兒,我就知道這行的“買賣”雖然相當於無本生意,但現代人,已經不那麼好愚弄了。

    “咱們本是同行,溝通應該沒障礙。”我揮了揮手,示意她邊走邊說:“我現在,只想找一個人,找我的朋友。”

    七姑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部位:“我知道,你要找的是季雅雲。”7K妏斆

    我忍住疑惑,問:“你能幫我找到她嗎?”

    七姑搖頭:“我沒那能耐,但是有個人一定能幫你。但在那之前,是不是要花點時間,先保住你的右手不殘疾——你自己選吧。”

    我臉色不禁難看。

    林彤出狀況的第一時間,我就把右手背到了身後,爲得是不讓突然而至的鬼祟瞧出軟肋。

    現在不必再假裝豪橫,右手拿出來,五根指頭已經有四根腫得像是紫色胡蘿蔔了。

    單純的骨折還能拖一拖,可我之前強掰法印,二次傷害……

    如果再不及時處理,很可能會造成手指壞死。

    沒等我開口,七姑就招招手:“跟我來吧,先保住手,應該很快的。”

    看起來,她只是配合語言做了一個動作。

    我本來還有幾分警惕,但是看到她背對着我招手時,大拇哥和小拇指的指尖捏在一起,只豎着三根指頭,心就莫名一蹦。

    不知道什麼原因,在留意到這一個細節的時候,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卸下了對她的全部防備。

    七姑沒再多說,就只像個普通村婦似的垂着倆胳膊,微微佝僂着背,低頭走在前頭。

    我說:“你死的時候,應該五十多了吧?”

    年齡不同,細微的姿勢也多是不同的。

    我自以爲判斷八九不離十,七姑聽了,卻搖頭說:

    “我死的時候,剛好是我生日,本命年,三十六。你看着我老氣,是因爲姿勢動作吧?呵,我從24歲就已經這樣了。

    也是本命年,我那口子,就是我爺們兒,把一凳子狠狠砸在我背上。我在醫院躺了19天,出來後就這樣了。脊樑骨傷了。”

    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以林彤的面孔,似笑非笑看着我。

    過了一會兒,才說:“那次以後,我還跟着我那口子,不是我懦弱沒依靠。而是因爲,我從小就時不時會重複做一個夢。那個夢告訴我,他無論怎麼作踐我,都是應該的。因爲,我欠他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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