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過後,我死死的踩着剎車,從方向盤上擡起頭,在腦門上抹了一把,手上全是血。
回過頭,就見桑嵐和季雅雲像是嚇傻了,雙雙縮在座位上惶恐的看着我。
“你流血了”季雅雲反應過來,一邊從紙盒裏往外抽紙,一邊急着說:“嵐嵐,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別碰我”
我打開她塞紙過來的手,瞪着桑嵐:“你幹嘛你知不知道我在開車會死人的”
“我不是故意的。”
桑嵐急得直抹眼淚,另一隻手卻指着窗外:“河裏有人河裏有人”
“有人”
有人你他孃的也別推我啊。
要不是我反應快,及時踩死了剎車,這一下就他媽撞破橋欄開河裏去了。
我跳下車,顧不得查看車況,扶着橋欄往橋下看。
黑漆漆的河面靜悄悄的,有個屁的人,連個鬼影都沒有
我看了看車頭,悻悻然回到車上,捂着撞破的頭靠進座位使勁閉了會兒眼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眼一花我就看見河裏有個穿白裙子的女人,她朝我招手”桑嵐帶着哭音說道。
“穿白裙子的女人”
我心裏一咯噔,這兩個倒黴催的女人,這是又碰上邪茬了。
想起破書上寧惹山,莫涉水的說法,我連忙想要發動車子。
“嗡嗡”
我拿過駕駛臺上的手機,居然是張喜打來的。
“喂,你找我”電話那頭,張喜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把頭蒙在被子裏說話似的。
“昂,本來想找你要點東西,現在不用了。”
“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正往回趕呢。”我一邊抽出紙擦頭上的血,一邊問:“你這兩天怎麼沒開機啊”
張喜低聲說:“有點事。”
“昂,那沒什麼,我先掛了。”
“徐禍,先別掛。”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兒”
“你能幫我找一下李蕊嗎”
“我找她幹嘛她不是你女朋友嘛。”
“你幫我找找她吧。”
“我說我連她電話都沒有喂喂喂”
“嘟嘟嘟嘟嘟”
“我靠”
我鬱悶的把手機扔在駕駛臺上,這他媽哪兒跟哪兒啊。
我試着打火,這破車倒是給力,關鍵時候沒掉鏈子。
打着雙向燈,磨磨蹭蹭開回市裏,天都快亮了。
我把桑嵐和季雅雲送到樓下,探頭往車頭看了一眼,回過頭對兩人說:“加錢,我得修車,再加兩千。”
桑嵐糾結的看了我半天,才訥訥的說:“你還是先去醫院把頭包包吧。”
“我回去包,你們趕緊回去睡覺吧。”
我從包裏拿出那顆乾癟的桃子,回頭看看兩人,把桃子交給了季雅雲。
“把這個用紅線吊在屋子的東南角,尋常的孤魂野鬼就不會騷擾你們了。記住,桃子千萬不能沾地,更不能沾到土。”
“那那個紅衣服呢”季雅雲問。
我咧了咧嘴,點着額頭的傷口說:“總得等我補好腦袋,才能幫你們想辦法吧”
娘倆下了車,我直接把車開進了修理廠,打車回到住所,讓人幫着包紮了傷口,栽進牀上昏頭漲腦的睡了過去
“徐禍,徐禍”
聽到喊聲,我翻了個身,睜開惺忪的眼睛,就見到一張橫肉縱生的老臉。
“老軍叔,什麼事啊”
“來活了,起來搭把手吧。你頭怎麼破了”
“沒事,擦破點皮。”我看了看錶,再看看窗外,都晚上九點多了,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老軍叔,你先過去吧,我馬上過來。”我搓着臉道。
叫我起牀的人就住我隔壁,認識他的人都喊他老軍。
他可不是我同學,名字裏也沒有軍字。叫老軍,是因爲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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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以前真的是老軍醫。
我就讀的醫學院和諸多高校一樣,都在新區。
剛入學那會兒,我一窮二白,交完學費,實在交不起住宿費,於是想盡辦法,找了現在這麼個免費的住所。
這是老縣城被並進市新區前的一家老醫院,後邊的住院部旁邊的一棟小二樓。
我和老軍住在樓上,一人一間屋。
順着樓梯下到底,是地下一層,穿過一條走廊,就是門診樓下的太平間。
簡言之,在做陰倌以前,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醫院的臨時工。主要工作是晚上和老軍一起看守巡視太平間,有時候老軍忙不過來,我也客串一下搬屍工。報酬是有免費的單間住和免費的停車位。還有,受點小傷,比如撞破頭,包紮不用錢。
我胡亂洗漱了一下,套了件藍大褂來到地下一層。
“軍叔,什麼情況啊”我一邊幫老軍把架子車往外拉一邊問。
“說是一輛大巴翻河裏了,三十多個人就跑出來倆,其他都淹死了。”
“哪條河啊”
“城外國道那邊的。離得近的,也就咱這兒有條件能臨時安置這麼多人了。”老軍說。
出事的大巴是整輛被從河裏吊起來的,屍體也是被集中送過來的。
工作量可想而知。
好容易把所有屍體都運到太平間,其餘幫忙的護工都撤走了,就剩我跟老軍倆人並排坐在樓梯口抽菸。
“你這頭是咋整的”老軍問。
“別提了,我不是幫人平事嘛,結果攤上事了。”
“幹完這回別幹了,夜路走多了哪能不撞上鬼跟鬼打交道,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了的。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件事嗎”
我用夾着煙的手撓了撓頭髮:“老軍叔,你真給鬼看過病”
老軍呵呵一笑,剛想說什麼,就聽走廊另一頭傳來一個聲音:“老軍徐禍人呢”
我和老軍趕忙掐滅煙跑了過去。
“徐主任。”
“徐主任。”
徐主任:“我過來再覈對一下死者身份,晚上送進來的一共多少個”
“二十九個。”老軍說。
“多少”徐主任託了託近視眼鏡,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我說:“二十九。”
徐主任翻了翻手裏的本子,擡眼問:“沒弄錯吧上面寫的明明是三十個”
我和老軍對視一眼,老軍說:“到我這兒的,就只有二十九個。要是數目不對,趕緊翻吊牌,對數”
徐主任看了看我倆,掏出手機打電話。
不大會兒,就又有幾個白大褂跑了下來
“都覈對清楚了嗎”徐主任問。
一個白大褂點點頭:“覈對清楚了,一共二十九個,是是少了一個。”
徐主任用拿着筆的手背搓了搓腦門,問:“怎麼會少一個核實身份了嗎少了誰”
那個白大褂端起本子翻了翻,指着本子說:“少的那個叫李蕊,二十二歲,是本市體育學院的學生”
我只覺得頭嗡一下就大了,劈手奪過本子翻看。
上面有警方根據車站登記提供的照片資料,看到其中一張照片,我手忙腳亂的摸出手機。
照片上的人,居然就是張喜的女朋友李蕊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掛了電話,見徐主任和老軍都看着我,我忙說:“這個李蕊,是我同學的女朋友。”
徐主任和所有人對視,轉身往上走:“報警”
死屍不是旁的,院方說送進來三十個,那就不應該少。
然而,送到太平間的,卻只有二十九個。
“喂,孫屠子。”
“喂,禍禍,這都幾點了,你禍禍我幹啥”孫祿在電話那頭甕聲甕氣的說道。
“除了手機,你還有別的聯繫張喜的號碼嗎”
“微信,qq”
“嘖”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他女朋友出車禍死了現在屍體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