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金蓮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我和竇大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一哆嗦,轉過頭,就見她雙手抱頭蹲在草叢裏。
“怎麼了”我急忙過去把她拉了起來。
狄金蓮臉色煞白,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整個身子都在不停的顫抖,顯然是受到了極度的驚嚇。
過了一會兒,她恍然的左右看了看,擡頭看向我:“到了”
我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你是潘穎”
“嗯。”
見她點頭,我大腦頓時一陣混亂。
發生在潘穎身上的狀況實在是詭異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
我敢肯定,她之前絕不是單純的鬼附身。相比而言,更像是被奪舍。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在一瞬間,又變回了潘穎,她不是應該在廁所的鏡子裏嗎
竇大寶忽然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話:“她這是靈魂互換”
見我看他,有些鬼祟的壓低了聲音:“還是她有人格分裂”
“你才人格分裂呢”潘穎斜眼瞪着他說。
我點着潘穎的鼻子,悻悻地點了點頭,“回頭再跟你算賬。”
這男人婆絕對隱瞞了很多事,說什麼連着一個星期夢到狄金蓮,多半是在鬼扯。
潘穎避開我的目光,轉眼間也看到了那個水缸,身子明顯又一哆嗦,倒退了兩步:“這裏爲什麼會有水缸那那是頭髮嗎”
我說:“早年間大戶人家的家裏都會有這樣的大水缸,平常接續雨水,用來澆花什麼的,主要是防備着火的時候,好拿來滅火用。把缸埋在地底下,是防止冬天的時候凍裂。”
竇大寶找了根樹枝,壯着膽子去挑缸裏的頭髮。
只挑了一下,水缸裏就翻出了一張臉。
與其說是一張臉,不如說是一個皮包骨的骷顱頭。
許是在水裏泡的久了,上面的那層皮看上去滑膩的很,而且還長了一層綠毛。眼珠子早爛沒了,就只剩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子。
“是是個女人。”竇大寶聲音打顫。
話音剛落,骷顱的一個眼窩裏忽然閃現出一星紅光。
緊接着,一條通體漆黑的怪蛇猛然從眼窩裏躥了出來,沿着樹枝直射向竇大寶。
“啊”
在潘穎的尖叫聲中,我本能的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蛇尾巴狠狠的甩在缸沿上。
“噗”的一聲輕響,怪蛇頓時變成了軟皮條。
我急着鬆手,還沒來得及看清怪蛇的模樣,蛇屍就滑進了水缸裏。
竇大寶嚇得面無人色,過了好半天才哆嗦着說:“娘唻,嚇死老子了。”
我又看了一眼水缸,“這屍體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了”潘穎戰戰兢兢的問。
“被泡在水裏天長日久,屍體應該全爛光了,怎麼還可能剩下一層皮”
我看了看天,果斷說既然潘穎沒事了,那就趁天黑前趕緊出山。
潘穎有些不情願,但也不敢反對。
剛要走,忽然,天空響起一陣沉悶的雷聲,緊接着,一場瓢潑大雨毫無徵兆的澆了下來。
三人一狗狼狽的跑到廊檐下,胡亂抹着身上的雨水。
竇大寶說:“看這架勢,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我一陣煩躁,左右看看,轉身進了一間屋子。
估計這大概是以前下人住的房子,一側的牆邊有一張破木牀,再就是一張塌了的八仙桌子。窗櫺早就腐朽零落,順着窗口直往裏潲雨。
山裏本來就比外邊涼,三人被雨淋得半溼,這會兒都覺得有點冷。
我把破桌子踹了,又揀了幾塊牀板生了堆火,衣服烤乾,這纔有了暖意。
我坐在火堆邊,看着門外的雨幕發呆。
狄金蓮說是來找婚書的,怎麼到了這裏就不見了呢
她說忘了丈夫是誰,如果不能找到婚書,想不起丈夫的名字,她就會魂飛魄散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
我剛想直接向潘穎提出疑問,忽然間,發現門外院子裏的景象變了。
過膝深的雜草全都不見了,院子變得乾淨整潔,對面的房舍似乎也恢復了往日的光鮮,同時雨也變得淅淅瀝瀝起來。
我正覺得奇怪,忽然就見一男一女從門口經過,看上去像是剛從外面進來。
男的身材高大,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長袍,而那個女人,竟然就穿着一件深綠色,繡着金花的旗袍
兩人走到院子裏,像是在低聲交談。
“東西到底在哪兒”男人忽然擡高了聲音,語調明顯帶着怒意。
女人肩膀聳`動,說了句什麼,卻是聽不真切。
接着,兩人像是爭吵起來。
猛然間,女人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擡起手,像是要去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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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男人。
男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怒吼着,用力把她甩向角落。
被他一甩,女人竟然一下子消失在了院子裏。
不對
我猛然醒悟,那個角落是埋着水缸的位置,女人並沒有消失,而是被甩進了水缸裏
眼看男人蹲下身,像是在奮力按着什麼東西。我急忙跳起身,大喊:“住手”
我剛要衝出去,忽然,一隻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禍禍徐禍禍”
我猛一激靈,再看門外,依舊是荒草蔓延。大雨還在下,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院子裏哪有什麼人。
轉眼見竇大寶瞪着牛眼看着我,再看看同樣喫驚的潘穎,我一陣的驚疑不定。
“你怎麼了”竇大寶鬆開手問。
“我好像看見了什麼。”我不確定的喃喃道。
潘穎問:“你看見什麼了”
我胡亂搖了搖頭。
那男的由始至終都背對着這邊,沒看到他的臉。
但是從服飾、髮型和身段來看,那個女人顯然就是狄金蓮。
竇大寶往外看了看,回過頭拍了拍我的胳膊,“你是不是發癔障了還是看花眼了”
我又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說不清剛纔是幻覺還是臆想還是真的看到了什麼。
我舔了舔發乾的嘴脣,低聲說:“水缸裏的骸骨,可能是狄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