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問他是誰,他卻先開口問:“你是這裏的老闆”
聽他口氣古怪,我忍不住皺了皺眉,“是。”
“你叫什麼名字”黑衣人又問。
我眉頭皺的更緊,剛想報出名字然後問他是誰,心裏突然一動,冷冷的說:
“徐福安。”
“徐福安”
黑衣人喃喃重複了一遍,剎那間,眼中流露出複雜難明的神色。
他似乎想走回來,可是隻轉了下身,就停止了動作,聲音也變得平淡無波,“你們的規矩改了”
“沒有。”回答他的是小雅。
“那是我給的店錢不夠”黑衣人擡高了聲音。
“夠”
小雅同樣擡高了聲音,“不過我要提醒你,在這裏,老闆可以隨時改規矩,他可以隨時讓你離開”
我有些驚訝,季雅雲雖然關鍵時候會展露出堅強的一面,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態度。
她這話說到最後,分明已經帶有威脅的意味了。
黑衣人沒再說什麼,又看了我一眼,轉身沿着木質的樓梯上了樓。
“他是什麼人”我忍不住問小雅。
“他是這裏的住客啊。”小雅的聲音恢復了溫柔。
“住客這麼拽他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啊”我問。
小雅詫異的看了我一會兒,才說:
“老闆,你不是真想改規矩吧”
“規矩什麼規矩”
“這裏的規矩是:不管是陰間客還是陽間客,不論是什麼身份,只要付出足夠的店錢,就可以住在這裏。”
隨着一個悅耳動人的聲音傳來,一個穿着古裝身姿曼妙的女子走了進來。
我心裏猛一激靈,這女子不是別人,居然是玉玲瓏。
小雅似乎對她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淡淡的問:“住店”
玉玲瓏點了點頭。
小雅說:“你既然知道規矩,那就先付店錢吧。”
玉玲瓏有些爲難的看向我,“公子,奴家身無所長,只會唱戲,能不能爲公子唱上一曲抵做店資啊”
“這個”
我下意識的看向小雅。
到了這會兒,我已經完全處於懵逼狀態了。雖然不明狀況,可身邊這個年輕版的季雅雲看樣子是這裏的老員工了,這種事還是徵求她的意見比較好。
“在這裏老闆說了算,你說可以就可以。”小雅低垂着眼簾說。
“我說什麼都行那我”
看着她俏麗清純的臉蛋,我硬生生把後半截輕佻的話嚥了回去。
像這種出於男人本能的玩笑還是少開的好,更何況她還是熟人。
我想了想,對玉玲瓏說:“你剛幫過我的忙,就不用付店錢了。”
玉玲瓏點點頭,款步走到樓梯口,忽然轉過身來,眼波流轉的看着我說:
“公子真不需要我幫忙唱戲”
我一愣,幫忙唱戲
看着她似乎另有所指的眼神,我猛然反應過來,趕忙起身,“既然是這樣,那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請請玉老闆後天晚上幫我唱一齣戲”
玉玲瓏微微一笑,轉過身邊往樓上走邊說:
“公子相邀,必定應允。只是奴家到底是陰魂,如去別處登臺,還煩請公子引路。”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方,再想想今晚發生的事,我有點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虛幻。
如果眼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未免有點過於詭異了。
最讓我不解的是,老何才告訴我要唱鬼戲,那麼巧桑嵐就被一個鬼戲子給附了身
而且回想玉玲瓏的眼神話語,分明是在刻意提示我她可以幫我們唱這出鬼戲。
她到底是哪兒來的
還有這陰陽驛站
想到還在驛站裏,我就想回頭向小雅問個清楚,好歹她也算熟人不是。
哪知道剛一轉身,就感覺一個柔軟的身軀迎面撞進了我懷裏。
這人身子搖搖晃晃跟站不穩似的。
我把她扶住,然後向後退了兩步。
看清她的樣子,頓時喫驚的張大了嘴巴。
看穿着,她是小雅。
可是她的樣貌卻比先前大了許多,完全變成了我熟悉的季雅雲的樣子。
她同樣錯愕的看了我一陣,纔有點不確定的小聲喊了一聲:
“徐禍”
我剛想答應,可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覺得大腦一陣恍惚。
等到清醒過來,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二樓的牀上。
我坐起身,看着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回想着剛纔的每一個細節。
“真是做夢”
我用力搓了搓臉,甩了甩脖子,想要下牀
。
可是一掀開被子,我就再一次驚呆了。
我身上穿的赫然就是夢裏的那套衣服
“真特麼見鬼了”
好半天,我才喃喃說了一句。
想到夢裏的情形和昨晚玉玲瓏離開前說的話,我忙不迭的跳下牀,連衣服也顧不上換,飛快的跑下樓,衝出家門,跑到了28號和31號之間的那片空地上。
這就是一片空地,除了叢生的雜草,沒有半點建築物的痕跡。
我正發呆,突然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小夥子,你沒事吧”
轉過頭,我又是一愣。
之前見過的那個住在老陳隔壁的胖老頭,正站在河沿上,一臉小心的看着這邊。
在他的腳邊,還跟着一條模樣醜乎乎的胖狗。
“大爺遛彎呢”我勉強打招呼。
胖老頭左右看看,揹着手走了過來,上下打量我一眼,低聲問:
“小夥子,你沒什麼吧”
我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有點侷促的說:“沒什麼啊。”
胖老頭斜了我一眼,聲音更低:
“還嘴硬,你看你這一身,像是沒什麼嗎小夥子,別怪我沒提醒你,早點把你那房子退了吧,再便宜也不能租啊。那房子那房子不乾淨”
“怎麼怎麼就不乾淨了”
我下意識的想去掏煙,卻發現這衣服連個兜也沒有。
胖老頭似乎也看出我的意圖和窘迫了,擺了擺手說:
“我就是看你還年輕,不想你被禍害,所以我纔跟你說。你租的那套房子,這些年倒是沒怎麼斷過人。可你那天跟我說了,你租的不是三十號,是三十一號”
“這這有區別嗎”我實在想不通他是什麼意思。
胖老頭一瞪眼:
“我說你這小年輕的也不糊塗啊,怎麼就說不明白呢你看看,這條街總共才幾棟房子啊我們這都是雙號,哪來的31號啊”
見我愣怔,胖老頭往前湊了湊,小聲說:
“孩子,聽我一句,快搬家吧。我不是什麼老迷信,可有些事說不清楚我就跟你直說吧,以前租你這房的人,他們都知道那是30號,所以他們都沒事兒。可是在在大概二十反正是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小夥子來這裏租房,他就跟我說,他租的是31號我當時就奇怪,我就問他,我們這兒哪有31號啊可他非說他租的就是31號。當時我也沒覺得怎麼樣,可能就是小年輕的糊塗,門牌什麼的都無所謂。可是沒過幾天,他就出事了”
“二十多年前”
胖老頭似乎很不滿意我打斷他,猛一擺手說:
“那已經很長時間了你當時跟我說你租的是31號的時候,我纔想起那件事。可我也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忽然又左右看了看,又往前湊了半步,幾乎是貼着我耳邊說:
“那個老陳不對頭,聽你提31號我纔想起來,上次那個說是租31號的年輕人在的時候,老陳就這樣;這都二十多年了,他的樣子一點沒變”
我聽的心裏有些發毛,耳朵根直髮癢,本能的往後仰了仰身子,“什麼叫樣子沒變”
“你傻啊二十多年了那時候,我還是棒小夥子呢你想啊,現在我這樣,過二十年,我還能是這樣嗎那時候我都該死了還有,我跟你說,當初那個小夥子住進來的時候,剛開始沒什麼事,可是沒過幾天,我就看見他他就換了身衣服,就和你現在身上穿的一模一樣我跟你說他那個”
話說到這裏,胖老頭突然打住了,連着往後退了幾步,卻往前探着頭盯着我的臉。
“大爺”
“你你是他你回來了”
胖老頭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忽然瞪得像兩顆核桃一樣,腳底下連連往後退。
我看得心驚肉跳,“大爺,你別摔着了”
“禍禍”
聽到喊聲,我下意識的轉過頭,就見潘穎穿着睡衣,頭髮跟鳥窩似的朝這邊跑來。
我擔心胖老頭出事,急着扭過臉招呼:“大爺”
可轉過臉卻發現,胖老頭竟然不見了
只有那條長相醜怪的胖狗,無精打采的趴在我剛看見胖老頭時的那片河沿邊上
潘穎跑過來,一把拽住我的袖子就往回跑:
“快快快雲姨出事了”
我正驚疑不定,聞言腦袋嗡一下就炸了。
又出事了
跟着跑進二十八號,跑上樓,徑直來到其中一間臥房。
桑嵐迎面拉住我,“你來了你快看我小姨”
她忽然退後了一步,上下看了看我,“你怎麼穿成這樣啊”
“先別說了,你小姨呢”
“小姨她”
順着桑嵐的目光看去,我當場呆若木雞。
衣櫃的穿衣鏡旁,一個穿着寶藍色雞心領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正站在那裏,一臉茫然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