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語無倫次的想要解釋,可這種情況下好像解釋就等於掩飾啊。
本來以爲桑嵐會大發雷霆,甚至出手傷人,沒想到她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忽然喃喃的說了一句:
“小姨買菜怎麼還沒回來一定是潘潘那個死丫頭又貪玩了。”
她竟然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回屋去了。
她看不見我
我提心吊膽的想着,越想越認定就是這樣。
桑嵐的脾氣雖然不算壞,可也不算有多好,真要是洗澡被我撞見,我臉上現在至少得多幾道血道道。
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在做夢,這一切都是虛幻的。現實中桑嵐沒有洗澡,甚至沒在家。
可是不對啊,衛生間裏撲出的水氣還有沐浴露的味道還在鼻端,做夢怎麼可能感受到這些呢
我到底是心虛,心說就算是做夢我也不能再在這裏多待了,不然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我跑下樓,一口氣跑回驛站,卻又是一陣茫然。
作爲一名醫科生,我熟知該怎麼用科學解釋做夢這一現象。
可如果這真是夢境,剛纔那一驚一嚇,我早該醒了。爲什麼我不但沒有醒,回到驛站後反而感覺更真實了呢
“噔噔噔噔噔”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擡起頭的一瞬間,我再次呆住了。
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正搖搖晃晃從樓上下來,居然是大雙
“大雙”我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大雙卻像是沒看見我似的,表情渾渾噩噩的從我身邊走過。
在經過櫃檯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朝櫃檯後看了看,眼中神色更加的迷茫。
“我好像沒有付店錢”
他喃喃說着,伸手就在身上摸,可是和昨晚一樣,並沒有摸出什麼東西。
“我沒帶錢那就先欠着吧我得回去了,她還在家等着呢”
大雙小聲的自言自語着,邁步就往外走。
難道他也看不見我
我驚疑不定的想着,又試着擡高聲音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拔腳追了上去。
大雙前腳出門,我後腳跟着邁出去,卻發現四周一片茫然混沌,分不清是白天還是晚上,卻哪裏還有大雙的影子。
我心裏疑惑到了極點,越發分不清眼下自己是什麼處境。
正想往回走,突然間,隱約就見正對着古樓的方向有一個身影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隨着身影的靠近,我漸漸看清了她的樣子。
剎那間我渾身一震,脫口道:“徐潔”
“嗡嗡嗡”
我猛然驚醒過來,發現自己還在牀上,枕邊的手機正震個不停。
我呆愣了好半天,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兩下,苦笑着喃喃道:
“真是做夢那個女騙子怎麼會突然回來呢”
見屏幕上顯示的是孫祿的號碼,我拿起手機點了接聽。
“喂,屠子,怎麼了”我有些無力的問。
孫祿在電話那頭說:
“我就跟你說一聲,大雙醒了,醫生說他除了身體虛,別的也沒什麼,我直接給他辦出院,送他回宿舍了哈。”
“大雙醒了什麼時候醒的”
“剛醒。”
掛了電話,我不禁又想起了剛纔的夢境。
大雙走出驛站就不見了,這麼巧他在醫院醒過來了,難道說剛纔不是夢而是
想到一個可能,我頓時像是觸電一樣的從牀上彈了起來,胡亂套上衣服就往樓下跑。
跑出家門,剛好見季雅雲和潘穎正站在28號的門口。
我跑過去,急着問兩人:“去買菜了”
“是啊”潘穎把手裏的兩個菜兜衝我晃了晃,“嘿嘿,我們買了桂魚,晚上雲姨燒糖醋魚喫”
我打斷她:“就你們倆桑嵐呢”
季雅雲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嵐嵐一直在家呢,你纔回來還是”
不等她說完,我就搶着打開門,衝進去就往樓上跑。
剛跑上樓,就聞到一股混合着沐浴露香味的潮溼味道。
“和夢裏的味道一模一樣,這麼說那不是夢,她回來了”
“潘潘,回來了一聽腳步聲我就知道是你,小姨纔不會這麼叮叮咣咣的呢。你們買了什麼好喫的”
桑嵐一邊說一邊從屋裏走了出來,兩人目光一對,都是一愣。
下一秒鐘,就見她眼中原本的笑意迅速消失,兩條柳眉倒豎起來
“啊”
我趕忙捂住耳朵,“別叫了”
“怎麼是你你快下去”桑嵐急着拉着t恤的下襬衝我吼。
我有些不知所措,脫口就說:
“沒穿衣服的時候你都不叫,穿上衣服了你還叫個屁啊”
“哎呀我去,我還以爲你這麼急着跑上來幹什麼呢,原來是搶着佔便宜來了你給我下去”
潘穎衝上來,扯着我的衣服往下拽。
“她穿着衣服呢”
“還狡辯,她是穿着背心兒呢,可她沒穿褲子徐禍禍,你怎麼就越活越不是東西了呢”
潘穎一邊嘟囔一邊把我拽下樓。
過了好一會兒,桑嵐才從樓上下來,徑直走到我面前,瞪着我問:
“你怎麼跑樓上去了”
我一時無語。
“什麼叫光着身子不叫,穿上衣服就叫了”桑嵐不依不饒的問。
我腦子越發混亂,捧着腦袋閉了會兒眼睛,聽潘穎還在喋喋不休,睜開眼用力的一擺手,“別說了,讓我靜一靜”
“哎喲你明目張膽的看人家大姑娘的大長腿,還有理了知道你現在是正牌警察,可警官證也不是偷窺許可證啊”潘穎繼續調侃着說。
“徐潔回來了”
“徐潔”潘穎一愕,“什麼徐潔回來了她在哪兒呢”
桑嵐也是一愣,接着卻又氣咻咻的說:
“徐潔回來了你往我家跑幹什麼往樓上跑幹什麼”
她越說聲音越大,最後竟指着大門跺着腳衝我喊: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潘穎和季雅雲顯然也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一時間都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勉強說了一句,站起身就往外走。
回到家,我一屁股坐進藤椅裏,透過窗戶看着遠處的河面。
大雙離開驛站就回到了現實。
季雅雲和潘穎真的是去買菜了。
桑嵐桑嵐真的在洗澡
這些都證明,我剛纔並不是在做夢。
至少不是普通的夢。
醒來前我看到的那個人,的確就是徐潔。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認錯。
她已經不再蒼老,而是又恢復了初見面時的樣子。
她回來了不是現實中的回來,而是去了陰陽驛站
整整大半個下午,我都躺在牀上。
似乎只有睡着了,我才能夠去到那家驛站,我想確定徐潔是不是真的到了驛站,我想當面問她既然給了我一個開始,爲什麼不給我一個結局
可是我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徐禍禍別躲着了,下來喫飯”潘穎在下邊喊。
我重重的翻了個身,知道想要硬闖周公殿是不可能了,只好穿衣服下樓。
櫃檯上擺着兩盤菜,一盤糖醋桂魚,一盤宮保雞丁。
潘穎抱着肩膀走到我身邊,小聲問我:
“下午怎麼回事啊你怎麼就跟發癔障似的跑去偷看嵐嵐了你偷看也就算了,你在她面前提徐潔幹什麼啊”
“我”
“唉我算看出來了,你就是頭豬,就不懂女人的心思。對了,你說徐潔回來了,她在哪兒呢她還是還是那個幾十歲的樣子嗎”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坐到櫃檯後點起了煙。
不多會兒,季雅雲端着兩盤菜走了進來。
桑嵐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意外的是,她居然一手提着一瓶酒,站在櫃檯前,冷眼盯着我,配上那姿勢,就跟個要拿手榴彈炸鬼子碉堡的女游擊隊員似的。
碗筷擺好,潘穎邊倒酒邊插科打諢:
“眼看着又要下雨了,明兒又是週末,你說這要不喝兩盅,多對不起當下的良辰美景啊”
一句話沒說完,桑嵐已經端起杯子一口把半杯白酒給悶了。
她放下酒杯,擡手指着窗外:“對面的墓地就是你說的美景潘潘,你是豬啊”
話是對潘穎說的,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瞪着我。
潘穎尷尬的撓了撓大背頭,被嗆的沒聲了。
我和桑嵐對視了一陣,緩緩的說:
“你先坐下,別喝酒,多喫點菜。我有些話要跟你跟你小姨說。”
桑嵐本來還準備繼續發飆,見我面色凝重,勉強把臭脾氣壓了下來。
我端起酒杯,看了看裏面的酒,一口喝乾。
季雅雲說:“你也多喫點菜。”
我搖了搖頭,又靠回椅子裏,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直了直身子問:
“你今天早上起來,是不是又覺得不對勁了”
季雅雲放下筷子,蹙着眉點了點頭,“我是沒有換衣服,可是我好像又去了那棟古樓裏,好像又看到你了。”
“我是什麼人”我抽冷子問。
“老闆”季雅雲脫口而出。
“老闆”
“什麼老闆”
潘穎和桑嵐都愣了。
季雅雲自己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