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你馬上給我滾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
“姐,我我”
“你個死結巴,臭結巴,給我滾去找你的化妝師吧,你去死,死了讓她替你化妝你們都不得好死”
“淑芬”教授夫婦同時變了臉色,似乎也都沒想到女兒會這麼失態。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姜懷波正值年輕氣盛,又哪是泥捏的。一聽對方咒罵自己的愛人,猛然站起身,同樣是指着對方:“你你”
“你個死結巴,滾”
姜懷波到底還保有幾分理性,等到被老教授攬着膀子推出門的時候,終於勉強平靜下來。
“懷波,今天的事,是淑芬不對,也是我和她媽欠考慮了。你你別放在心上。這這事的確是我欠考慮了,是我的錯。孩子,你千萬別擱心裏,別影響自己的學業。”
要說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按照姜懷波的性子,怎麼都不會再管這一家人的死活。
只能說,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小時候的生活並沒有改變姜懷波的本性。
見到了這會兒,老師還關心自己的將來,再大的火,姜懷波也壓了下來。
他問老教授的還是那句話:近期你們是不是要出遠門。
老教授又是一怔,但還是點點頭,“我父親過九十大壽,我已經跟學校請了假,大後天帶着他們娘倆回老家一趟。”
“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老教授問,“懷波,今天這事兒確實是我沒考慮周全。這個咱先撇一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孩子,有什麼你就跟我說,別因爲今天這個事受影響。你是我的學生,我不說把你當自己孩子反正你有什麼事,你得跟我說,千萬別不吭聲”老教授加重了語氣,用力在姜懷波肩上捏了捏。
姜懷波本來仍記得紙人師父的告誡,打算只是用旁敲側擊的方法來幫恩師一家人避過這場災難。
但聽了老師這番關懷的話,再結合現實狀況,就知道那已經行不通了。
姑且不說師姐情緒失控,老教授從來都是唯物主義者,就算自己把實話跟他說了,他能相信嗎
更何況,老父親過壽即便老師相信自己,又能放棄這趟行程嗎
“沒沒什麼,我我就是隨口一問。”
回到宿舍,姜懷波輾轉反側了一夜,終於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天一亮,他就給唐夕打電話,告訴唐夕,後天自己要出遠門。
掛了電話,姜懷波就開始了行動。
現在看來,有些事是很輕易就能做到的,但倒退幾年,姜懷波的準備可以說是全力以赴,充滿了艱辛
“那那年頭還不怎麼流行租車。我我想了半個晚上,只只能是厚着臉皮,跟一個有錢的同學,藉藉他爸的車。”姜懷波比劃着說道,“我我當時已經考到駕照了。那個同學,也答應借給我,可可他非要跟跟我一起去。因爲因爲他好事”
我是發現了,姜懷
波雖然聰明,但或許是和經歷有關,他的腦回路似乎很單一。
如果猛不丁打斷他,又或者追問另一個話題,他很可能要進行相當長一段的反射弧,才能把一些事說順溜。
“然後,我我就和那個同學一起,開着他爸的車,跟着老教授一家人搭乘的火車的的路線出發了。”
“什麼”我有點懵,“老教授一家坐火車你們開車”
姜懷波點點頭,“對。”
他扭過臉對我說:“你別別急,有些事,必須得卡在節骨眼上,才才能改變的。”
我繃着嘴點了點頭,拿出煙點上,使勁抽了一口,瞪眼看着他。
他說的一切,我都能理解,可他說話的方式我真特麼想一頭撞死,或者一隻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把剩下的話從他嗓子眼裏掏出來
“出出事了。”姜懷波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但神情卻黯然下來
我心跟着一緊:“出什麼事了”
姜懷波表情有些木然,眼神發呆,說話卻順暢起來:
“我和那個同學開着車,一直追着火車的軌跡。你也知道,火車道和公路離得有距離的。”
“什麼”雖然大致知道他話裏的含義,可我還是覺得,他現在所說的,絕非那麼簡單。
姜懷波突然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扭過臉看着我問:“你信命嗎”
我被問愣了,“你什麼意思”
姜懷波說:“我和那個同學,是是提前一天出發的。我們我們開到那段火車道邊上,停停了下來,就在那裏等。”
“等那列火車”
姜懷波沒有回答我,而是不自禁的喘着粗氣。
他突然猛地回頭看着我:“你知道我等到了什麼”
“你說”我的情緒也被帶動的極度不平穩起來。
“我本來是想救人救老師他們。”
姜懷波咕嘟嚥了口唾沫,面容竟有些扭曲起來。
好半天才又面向我說:“我本來是想救人的,可你知道知道我後來看見了什麼”
“不知道。”我只能搖頭。
“我和那個同學,在在車裏等着火車。火車過去了”
姜懷波猛地擡高了聲音,揮舞着雙手說:“我只看出來只要我出現,就會改變一些事。可是可是我沒想到會是那樣”
“出什麼事了”我配合着問。
我發現姜懷波的情緒已經變得不再像先前那麼穩定,而像是陷入一種因爲回憶產生的崩潰狀態。
“我以爲,只要我出現,整件事就會扭轉局面我算到了我去了”
姜懷波雙手揮動的幅度更大,嗓音卻開始走調,“火車開過去了我我看見師姐了他們都在那列火車上”
他猛地回頭看向我:“就在我看見她的時候,那扇窗戶裏,飛出一樣東西就砸在我們的車上。”
“是什麼”
“是頭”姜懷波一下蹲在地上,抱着腦袋哭道:“是我老師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