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陰陽舊事 >第四十五章 衝煞(上)
    見黑霧從柴禾垛下鑽出來,我頓時感覺不妙,想要阻斷它的去路,卻不料這黑霧速度迅如閃電,根本不等我做出反應,一下就躥的沒了影。

    “禍禍,怎麼了”

    聽到孫祿叫我,我纔回過神,不等開口,忽然就聽孫祿他娘在廚房門口驚道:

    “哎呀,他爹,你這咋又犯病了六啊孫祿的小名,趕緊把你爹弄屋裏去”

    我和孫祿轉頭一看,就見孫祿他爹正抱着小栓,靠着門框往地上出溜呢。

    兩人都嚇了一跳,趕過去一看,只見老爺子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兩隻眼還睜着,可眼珠子也是一錯不錯,就跟睜着眼睡着了似的。

    “這是咋回事啊”孫祿重情,一看這陣勢,頓時有些六神無主。

    我查看了一下老爺子的情況,發現他除了突然動彈不得,呼吸和心跳都沒什麼異常,就對孫祿說:“先把叔擡到炕上去。”

    兩人把他爹擡進屋,一個揉心口,一個掐人中,可折騰了半天,老爺子還是沒醒,就那麼仰躺在炕上,兩眼朝着屋頂,眼皮都不眨一下。

    “哎,你們這樣不行,都起開,我來”

    孫祿他娘說着,從一旁的櫃子裏找出一個手帕扎的小布包,匆匆走到炕前,把布包湊到了孫祿他爹的鼻子底下。

    我和孫祿都看的不明所以,卻不想布包湊上去沒幾秒鐘,就聽孫祿他爹喉嚨眼裏“吭吭”了兩聲,跟着眼珠猛一打轉,居然醒了過來。

    “哎呦,我這是咋了那狗崽子呢”孫祿他爹夢遊似的說了一句,兩手撐着想要坐起來。

    孫祿連忙扶了他一把,帶着哭腔問:“老頭子,你這是咋回事啊”

    孫祿他爹倚着被窩愣怔了一會兒,纔像是徹底緩過勁來,搓了把臉,擺手道:“沒啥事兒,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

    我和孫祿都是一怔,孫祿倆眼一瞪:“你又犯癔症了這怎麼還嚴重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他爹斜了他一眼,“沒啥,球大點事兒,你別一驚一乍的。”

    我一眼瞥見孫祿他娘正把那個小布包往櫃子裏收,走過去說:“嬸兒,你讓我看看這是什麼”

    孫祿他娘本來還想藏着掖着,見我和孫祿都看着她,纔不得不訕訕的把布包遞了過來,“是大夫給開的藥。”

    孫祿擰眉道:“啥藥啊老頭兒有事你不跟我說你這是又找哪個蒙古大夫開的仙方啊”

    我接過布包,湊到鼻子底下,還沒等細聞,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順着鼻腔直接衝到了頂門心。

    “是硝石。”我揉了揉被刺激的發脹的腦門,就想把布包打開。

    孫祿他娘急了,“別打開人大夫說了,一打開就不靈了。”

    “哎呀,老孃,你一邊兒待着去”

    “你怎麼跟嬸兒說話呢”

    我瞪了孫屠子一眼,讓他別犯渾,回頭對他娘說:“嬸兒,你看我叔剛纔那樣多嚇人咱有病就得治,得去醫院,可不能爲了省倆錢兒,相信什麼偏方能治大病。這麼着,你也知道,我和小六都是學醫的,你讓我看看這裏頭都有什麼,要是真管用,咱就留下。”

    這會兒我已經大致弄清了狀況,老一輩的農村人都過的節省,有點頭疼腦熱,能扛就死扛,實在不能扛了,頂多也就找村裏的衛生所開幾片藥。

    我倒是記得,剛認識孫祿那會兒,他跟我說過,他爹好像一直都有發癔症的毛病。平常沒什麼,就是冷不丁猛一走神,整個人就跟失了魂似的,杵那兒不動了。過個一會兒,自己就緩過來了。

    事實上孫祿說這事兒的時候,不光是我,他自己也沒怎麼當回事。一是我們都知道,所謂的癔症其實是個體的精神障礙,沒有說太有效的藥能根治的。主要還是,他爹的癔症不嚴重,發作起來就跟人走神一樣,過個幾秒鐘,回過神來就該幹嘛幹嘛去了。

    今天回想起這事,再看孫祿他爹的狀況,明顯是病情加重了。

    老兩口也沒把這事跟孫祿說,而且孫祿他娘還和多數農村婦女一樣,有點迷信。

    聽他娘話音,這手帕裏包的,九成是從哪個大仙兒那兒求來的偏方。

    果然,見我堅持要看手帕裏的東西,孫祿他娘爲難了一會兒,最後一拍大腿,“唉,我就跟你們實話實說吧,這藥包是我找鄰村的四嬸子開的。人說了,你叔得的是失魂症,是有東西總惦記着要害他這藥包是辟邪的,能把那些髒東西趕走”

    孫祿剛吭哧了一聲,他娘就擡手一指他的鼻子:“六子,你可別跟我這兒犯渾,也別說我迷信。你也看見了,你們在學校學的那些都不管用,人四嬸子給的藥包一拿出來,你爹就好了要說迷信,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老太太對孫屠子可沒對我這麼客氣,這一嗆把個孫屠子愣是給嗆的沒聲了,這才轉過頭,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徐啊,你比六兒穩當,比他懂事。我跟你說,有些事兒啊,咱還真不能不信。人四嬸兒說了,這藥包在菩薩座前供過,裏頭存了菩薩的神兒,你要是打開了,菩薩的神兒散了,就不靈了。”

    我本來還想哄着老太太把藥包打開,看看裏頭都有什麼,聽她這麼一說,也是噎的沒詞了。

    可別以爲他娘這樣的農村婦女就只會悶頭納鞋底,真說道起來,自己有自己一番道理。

    關鍵是孫屠子的爹媽可不知道,我除了和屠子是同學,還和他們崇信的隔壁村四嬸子是同行,被他娘這麼一說,我挺不起腰桿子跟老太太講理了

    孫祿還想再說,我攔了他一把,讓他別犟嘴了,把藥包還給他娘,拉着他來到外邊。

    我低聲問他:“你剛纔在那柴禾垛前頭,沒看見什麼”

    孫祿一愣:“看見什麼”

    我暗暗點頭,看來剛纔那團黑霧,就只有我看見了。

    孫祿關心他爹,忍不住嘟囔着說:“這老頭老太就是摳搜,老爺子都這樣了,居然不告訴我。那鄰村的四嬸子就是個神婆,是個騙子,有病不上醫院,找那些蒙古大夫能管用啊靠,那都是迷信”

    一通抱怨完,見我瞪眼看着他,這傢伙才遲鈍的反應過來,訕笑道:“我可不是說你啊,我說的是那四嬸子,那”

    他眼睛忽然一瞪,愣愣的看着我問:“你剛纔說什麼說柴禾垛底下有什麼”

    我翻了個白眼,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形,壓低了聲音說:“那四嬸子倒是真沒說錯,你爸還真可能是被什麼東西給纏上了,他這不是癔症,是衝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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