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陰陽舊事 >第十五章 老蟲繭子
    ♂nbsp; 這磨刀人的長凳一頭,嵌着砂輪和掛着磨刀石一類的,也就是在這一頭的最前面,還有一把不知道磨了多少遍的鐵刀片子!

    那或許只是這個職業用來標明身份的‘幌子’,但此時看在我眼裏,不由得將這突兀前來的磨刀老人,和一個會殺人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孫祿上前一步,半擋在我面前,看了丁斜楞一眼,側過頭小聲對我說:

    “是咱們弄錯了?這磨刀的,纔是第五個人?是那個殺人剝皮的傢伙?”

    看到鐵刀片子的時候,我也是一激靈,但這會兒我已經看清了磨刀老頭和丁斜楞的表情。

    我翻着白眼搡了孫祿一把,“你可別瞎想了,他倆就是認識!”

    見磨刀老頭也是被孫屠子給嚇到了,我緩了口氣,對老頭說:

    “你好大爺,我家的老屋就在這附近,我是回來看看,結果這啞巴……丁斜楞把我包給搶了。我們就是跟着追到這兒,就是想把包拿回去。”

    磨刀老頭眨巴眨巴眼,擰起了眉頭問:“真的?你們不是來欺負他的?”

    我往身上摸了摸,朝孫祿使了個眼色。

    孫祿會意,從兜裏摸出工作證亮給老頭看,“大爺,我們倆是警察,這女的……這女同志是律師,我們來這附近就是辦私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磨刀老頭似乎不是那種愛多說話的性格,只嘀咕了一句“小斜愣眼搶包?不應該啊?”

    跟着,他從長凳後邊的筐裏拿出個塑料袋,伸手遞給丁斜楞,臉卻衝着我們說:

    “昂,我是他叔,就是給他帶口喫的,沒啥事,我先走了。”

    丁斜楞一把搶過塑料袋,我和孫祿看着他翻開,裏頭是一沓卷着鹹菜絲的烙餅。

    磨刀老頭似乎不願意多停留,把烙餅給了丁斜楞,又看了我們一眼,扭臉就走。

    我這會兒腦子是真夠亂騰,但還是下意識的跟了上去,同時也沒忘回手朝那個紙箱指了指,暗示孫屠子把骷髏頭帶上。

    我跟到老頭身邊,把揹包往肩上攏了攏,問:“大爺,你和丁斜楞是親戚啊?”

    “不是,我就是跟他爹孃認識,看着他從小長大的。這不,他家死的沒誰了,就剩這麼個傻孩子,我要是不時早午晚給他送口喫的,他不得餓死啊?”

    或許現代人很難理解這老頭話裏的意思,但我從小在農村長大,也許很多事都落後過一大截,但對這老爺子簡練又含糊的話卻是能夠理解。

    我說:“您老就是好人,就是常照看他唄。”

    磨刀老頭停住腳步,扭過臉擰着一邊的眉毛對着我:

    “到底咋回事啊?我太知道這孩子了,他小時候得過大腦炎,本來就傻氣,後來冬天掉到河裏過一回,差點淹死,被好心人救上來後,緩過氣來就傻到家了。我說,這孩子是傻,可他不是壞孩兒啊?他咋能搶你包呢?”

    老頭問的直,我也只能直接回答:“我哪兒知道?我就是回我家老房子來看兩眼,在街面衚衕口的時候,看見有小孩兒用炮仗扔他,就把那堆破孩子攆開了,完事給了他一點錢。我剛到衚衕裏頭,他就把我包搶走,一路跑這兒來了。”

    磨刀老頭估計也真就是個好心的大爺,瞅了我一陣,搖頭說,這事他也說不清楚,他就是順道給丁斜楞帶口喫的。

    我這會兒雖然腦子發懵,但還沒忘了,這件怪事的開始,就是丁斜楞先搶的我的包。

    我見老頭牙焦黃,摸出煙遞給他一根,見他接了就趕緊幫他點上。

    我稍微想了想,乾脆就直接跟他說,我們來這兒碰見丁斜楞雖然是意外,可我到底算是公務員。現在zf機構福利安置單位也算挺完善了,丁斜楞要真是無依無靠,沒自理能力,那我想想法,說不定能幫他一把,總比他凍死在這兒強。不過在那之前,我還得儘量瞭解一下他本人的狀況,關鍵我上報的時候,得跟旁的人說明啊。

    磨刀老頭擰着眉吸了兩口煙,跟我說:“有啥說明的?就是個沒人管的野孩子、傻愣子!”

    他嘴上這麼說,但心裏頭肯定還是接受了我的說法。

    他邊抽菸邊說:

    “就幾句話的事。這孩子小時候得過大病,腦子不好。我記得吧,那會兒,他才**歲,他被一羣操蛋孩子慫恿,去河上滑冰,掉冰窟窿裏頭了。他身上髒,又傻,周邊人看見了都不願意救。結果,是前街一個姓徐的,大冬天光着膀子,跳冰窟窿裏把他給摸上來的。”

    我眼皮一跳:“前街姓徐的?然後呢?”

    磨刀老頭雖然不怎麼愛說話,可顯然挺關心丁斜楞的。

    他見我問的仔細,估摸着沒覺得奇怪,還以爲我真是發善心,“嗨”的嘆了口氣,索性把長凳放下,習慣性的邁開一條腿跨坐在上頭,擡着頭對我說:

    “那都多些年前的事了?得三四十年了吧?我那時候才二十啷噹歲,我咋能記得恁清楚啊?我說,你們要是真有點人心……你別怪我說話難聽,我沒文化,剛纔你那夥計給我亮工作證,我都不知道上面寫的啥……我就是說……說你們zf部門該管的也該動動了,得那啥了……”

    我回想了一下,丁斜楞雖然滿臉鬍子,可看眼睛的清澈度和身形的挺拔程度,的確像是他所說的那個年紀。

    我實在和他討論不起年紀和丁斜楞的那些經歷,稍一思索,逮住我所認爲的重點問:

    “你說的,那個前街姓徐的,叫什麼名字?”

    “徐天從!”

    老頭一拍大腿,用菸屁股點着我,“我跟你說,這個人我印象太深了。哎呀,這個老頭子,從來都不跟街坊鄰居多說一句話,也不摻和任何事。人鄰居背地都喊他啥?喊他‘老蟲繭子’!整天就陰不呲咧的,半死不活的……哎呀,我那時候是真不待見他!可是……”

    磨刀老頭話鋒忽然一轉,瞪眼看着我,並且豎起一個大拇指:“可就他辦這事,我覺得他中!那天多冷啊?人別說下水了,脫光膀子都能凍成憨x。人家硬是不吭一聲,硬是脫了衣服就往冰窟窿裏跳,把小斜愣眼給摸上來了!你服不?不服不中啊,這就是人性,就是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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