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天,你一走,我可就直奔火車站了。”
“咱新田多的是過路車,去往江城的火車好幾趟來着。”
“兄弟,爲了給你配齊這些貨,我可是兩天三晚上連軸轉,一個囫圇覺都沒睡過。”
“今早8點,我剛從火車站趕回來,就爲了等你。”
“我等啊等,等啊等,兄弟!”
最後這倆字,張富貴握着司辰的雙肩,語氣之中包含了千言萬語。
“行了,知道了,五千的貨,我都要!”
司辰樂呵呵一笑,從腰間繫着的拉鍊腰包裏,掏出一萬塊,開始數起來。
張富貴的雙眼,驀然迸發出精光,臉上的表情都變了。
那模樣,就像是狗狗看到肉骨頭,貓貓盯上小魚乾。
雙瞳裏,只有灰藍色的百元大鈔不停翻動的倩影。
嘶~這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果然是數錢!
周圍那些商家,也紛紛伸長脖子看這邊——
臥槽啊!
司老闆那個腰包裏,鼓鼓囊囊的,好多錢!
瞧那個樣子,可都是百元大鈔哩!
張富貴這裏只拿五千的貨,那剩下的錢,司老闆要去誰家進貨呢?
那些先前被司辰詢過價的商家,瞬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有些手中正在接待進貨老顧客的商家,也不跟對方討價還價了,痛快賣了貨後,雙眼緊緊巴望着這邊。
“這是五千,富貴哥,你再點點。”司辰將五千塊遞給張富貴。
“哎——不用了,你給我的,放心!”張富貴嘴上大方。
實則,司辰點錢時,他一瞬不瞬盯着他的手,早就數清了!
接過錢,張富貴樂得淚花跟汗珠一起冒了出來,喜滋滋吼吼着:
“點貨!點貨點貨!”
“這些,是你要的金利來,森達,金猴……”
“這些,是解放鞋、人造皮革鞋……”
“這些,是涼鞋、拖鞋……”
“還有這些,是你特地點明瞭要的旅遊鞋,你瞅瞅,正宗回力的!”
說着,張富貴壓低聲音湊過來,道:
“還有你說的高仿鞋,吶,果真在你偷偷告訴我的那個地址。”
“你瞅瞅,國外的那些名牌,那高仿鞋廠還真都有,奈克、艾迪達斯、喬丹、標馬……”
司辰看着那不帶彩的鞋盒子,嘿嘿一笑,成了!
“富貴哥,江城那個高仿鞋廠的地址,你可不能說出去。”司辰特地叮囑。
“啊?”張富貴有些懵逼,撓撓頭,道:“爲啥?”
“你要是說出去了,這個市場裏的商戶都去進貨了,你還做什麼獨家買賣?”
“對啊!”張富貴一拍腦門,自己都樂了,道:
“兄弟,還是你腦子好使,可不?我這就是獨家買賣啊!”
司辰冷嗖嗖叮囑一句:“富貴哥,元孟縣無論誰來找你拿貨,都不能給這些高仿鞋,知道不?”
“懂!你放心,哥都懂!”張富貴一副瞭然一切的眼神,拍胸脯保證:
“你回去了,也是獨家買賣,哪能讓他們搶了你生意?”
……
百貨大樓這邊。
“孫哥,聽着呢?”司麗歌來到一樓,跟孫騰打招呼。
搖頭晃腦拿着收音機聽戲曲的孫騰,嘴裏還在咿咿呀呀,抽空回了一句:“啊,聽着呢。”
司麗歌是特地瞅着孫嬸子出去上廁所了,才跑進來的,道:
“孫哥,我這櫃檯,有人租了,您今天就可以拾掇拾掇,撤櫃臺了。”
“真的?”孫騰猛然一喜,連聽戲都沒心思了,一雙魚泡眼驚喜瞪大。
“真的。”司麗歌說着,張望一眼外面,掏出櫃檯押金,遞給孫騰,道:
“我瞅着,這幾組櫃檯都沒損壞,押金就退您了。”
“孫哥,來,在這個撤櫃證明上籤個字。”
“好嘞!”孫騰巴不得呢!
見他麻利簽完字,司麗歌趕緊揣兜裏,快步離開了。
回頭,就算孫嬸子來質問,司麗歌也找好藉口了:
【老嫂子,我特地在櫃檯邊等你半晌,沒等到,孫哥着急簽字,我就給辦了。】
如果是別人租櫃檯,司麗歌不會這麼兩面三刀,誰讓租櫃檯的是司辰呢。
沒辦法,司麗歌就算嘴巴再嫌棄司辰,可關鍵時候,她總是站在司辰這邊。
這是親情,血濃於水。
司麗歌出了門,拎着包飛速鑽進一臺桑塔納。
車後座,她老公宋添福跟個大白似的,笑眯眯損人:
“咋了?後頭有老虎攆你啊?”
“母老虎!”司麗歌在他身邊坐好,道:“開車吧!”
前面的司機換擋,一腳油門,啓程。
“司麗歌,我去龍城可是公幹,你跟我出去,我可沒空陪你玩。”
“誰要你陪?小福子,安心給本宮當好車伕,昂~”
宋添福:……┗|`o′|┛嗷~~
他跟司麗歌是初中同桌,那時候還是兩年制,司麗歌將他拿捏得死死的。
宋添福屬於成績好的白白胖胖乖孩子,司麗歌屬於姐姐人美路子野的小太妹。
初中畢業後,司麗歌就不上學了。
宋添福則是一路升學,參加高考。
大學畢業後,他被分配到商業局。
會來事兒的宋添福,加上岳母家跟宋家的扶持,爬得很快,剛升任商業局副局長。
當然,這年頭的商業局不算硬單位,還算容易爬。
放到九十年代,那可就不容易嘍!
“哎,司麗歌,你這次去龍城,究竟有啥事兒?”宋添福藏着自己的心思,裝作無意間問道。
司麗歌轉頭,望向車窗外,漫不經心一句:
“去玩唄,我還能幹嘛。”
不知道爲什麼,她莫名有些心虛。
自己是個已婚的,老公還在身邊呢,就要千里迢迢去察看心裏的白月光。
這種心裏內疚的感覺,其實已經大過了見到王富鑫的喜悅感。
宋添福煩躁地抽出一根菸,點燃,似有意、似無意地跟前面的司機聊天:
“小嘉,上次你說的那個紅紅,是千嬌百媚新來的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