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撲上來阻攔的,居然是韓麗珠?!
不是大柱媽,也不是大柱媳婦。
這場面,就十分詭異又尷尬了。
空氣安靜又微妙。
羊大柱嫌惡地盯一眼韓麗珠,臉上表情居然還能維持訕笑與無辜,道:
“老領導,您這是做什麼?我、我又沒幹啥子犯法事兒,您這……”
黑煤礦的事,羊大柱猜到鄭執應該是查到什麼東西了,纔敢來抓人。
但是,茲事體大,他一定不會當衆說出來。
鄭執豈會不明白羊大柱對自己的拿捏?
“當年,是我介紹你入的職,推薦信是我親手交到金穗鄉所長手中的。”
鄭執虎目灼灼,壓迫性十足地垂眸盯着被押的羊大柱,話說得意味深長:
“如今,我需要帶你回去,給我那封推薦信一個交代。”
言外之意,你辜負了我的信任與栽培!
說這話時,鄭執背在身後的雙手,死死握拳,極力壓抑內心的憤怒!
羊大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污點!
羊大柱聽懂了,司老太也聽懂了。
當年,羊大柱想進公家單位,破天荒頭一次來求司老太。
她憐憫羊大柱,就親自將他交到了鄭執的手中,還叮囑鄭執多照顧着點。
鄭執對這位老領導的愛人,那是真的在當親孃孝順,她親自交代的事,哪有不給辦好的道理?
結果……
韓麗珠擋在羊大柱身前,死活不讓開,不讓帶走。
剛把女兒送出去給外婆、自己折返回來的大柱媳婦,看到這一幕,禁不住無聲冷笑了。
大柱媽眼神飄忽地來到司老太跟前,求情:
“嬸子,您快說句話啊,那鄭局長,不是您乾兒子?”
如今這場面,司老太根本不想開口!
大柱媽不瞭解事情的真相,還以爲懷了羊大柱孩子的韓麗珠嫁給羊二孬,觸犯了什麼公家的規矩,纔會被抓。
司老太心裏明鏡似的,拍拍大柱媽的手背,安慰:
“小鄭是個講道理的人,只要大柱沒犯事兒,他指定能將人放出來。”
大柱媽:……哄鬼呢?
這句話,雖然每一個字都對,卻也等於什麼都沒說。
在場的衆人,品,細品,哦豁!
“這位同志,請你讓開,不要妨礙公-安-執-法!”
押着羊大柱的公-安,板着臉,一身凜然之氣,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你們不能帶走他!”韓麗珠早已方寸大亂,也不顧這是什麼場合了,尖聲道:
“我們家今天辦喜事呢,你們、你們不得等辦完了喜事……”再抓人?
在她的概念裏,羊大柱被抓,該是千嬌百媚歌舞廳的地下皮肉生意,被發現了。
那些破事兒,在當今這個嚴打的風口浪尖,不死也要牢底坐穿!
韓麗珠嫁給羊二孬,本身就是圖羊大柱呢。
她是萬萬不能讓羊大柱被抓走的。
然而,韓麗珠的阻攔,也不過螳臂當車。
那名幹警冷哼一聲,一把推開韓麗珠,押着羊大柱就往出走。
“哎呦,我肚子好疼,我懷孕了,你、你們敢打我,我的娃娃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們賠命!”
衆人簡直目瞪口呆!
臥槽!
好大一個瓜!
瞧這架勢,二孬媳婦兒的娃娃,難不成是大柱的?
臥了個大槽啊!
羣衆的腦補能力,自古以來都是一絕。
瞬間,腦補出了一場絕世狗血不倫關係與綠帽子大戲。
司老太四平八穩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喫大肘子,看戲。
大柱媳婦被噁心到了,轉身就出去了。
羊大柱心底蹭蹭冒火,恨不能弄死沒腦子的韓麗珠!
他還指望着媳婦兒去跟叔叔孫泰求情,想辦法撈他呢。
畢竟,孫泰跟他,以及他背後那些見不得光的產業,都是有必然聯繫的。
如今,韓麗珠這麼一鬧,怎麼收場?
他陰惻惻地對韓麗珠來了一句:“弟妹,你先讓開。”
這一聲,可謂威脅性十足,韓麗珠頓時不哭了。
羊大柱擡步繞開韓麗珠,被押着往出走。
大柱媽慌得趕緊上前,拉韓麗珠起來,欲蓋彌彰地大聲解釋:
“麗珠啊,你快起來,二孬先前跟你好的事兒,咱說好了不張揚的,你咋這麼不聽話哩?”
“大柱是咱家頂樑柱,婆母知道你擔心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雖然二孬如今這樣了,但你別怕,不還有婆母了?”
“再說了,大柱以前也是喫公糧的人,不會幹啥子傷天害理的事兒。”
“你放心,管保明天就放出來了。”
衆人聽明白了——
羊二孬沒傻時候,就跟韓麗珠好上了,孩子是二孬的。
韓麗珠的失態,只是擔心羊大柱被抓後,傻子羊二孬靠不住,她跟孩子往後日子不好過。
但是,大家信嗎?
從衆人嘩啦啦往出跑,跟着喫瓜看熱鬧的速度,大約,是信的吧!
羊大柱被押着一路往出走,喫席的村民們,緊隨其後看熱鬧,小聲議論:
“咋地就被抓了?犯了啥事兒啊?”
“哎,那不是鄭局長?”
“臥槽!驚動局長親自抓人,這可不是小事兒啊!”
“這是怕大柱跑了,都等不及辦完喜事就要着急抓走?”
“太造孽了!這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角落裏,大柱媳婦將閨女羊嬌嬌按在懷裏,不讓看;雙手捂着閨女的耳朵,不讓聽。
身邊,她的母親孫嬸子一臉幽怨,小聲嘀咕:
“我就說吧,大柱那個歌舞廳,遲早要出事兒,你們都不聽,瞅瞅,這都抓到喜宴來了!”
“頭髮長見識短!”孫騰瞪一眼老伴兒,罵罵咧咧:
“婦道人家懂什麼?別說了,還嫌不夠亂!”
旁邊的村民,趕忙豎起耳朵聽內幕。
羊大柱有歌舞廳,司家村的人是不知道的。
孫家人知道,是因爲有孫騰這個大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