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噼裏啪啦的敲打聲，落在陸明媽的臉上、頭上、肩膀上、胳膊上。
最終——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青花瓷碎裂，陸明媽尖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胳膊肘，鮮血順着手指縫四溢出來。
她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看，下一秒，失聲尖叫：
“你個挨千刀的！你居然敢扎破我的胳膊肘兒！”
說着，狠狠一巴掌就招呼給愛麗斯。
早有防備的愛麗斯，向後一躲，拔腿就往外跑。
“回來！你個臭丫頭片子！你給我滾回來！”陸明媽捂着胳膊肘緊跟着跑了出去。
陸老爹沒追出去，而是對着地上碎裂一地的青花瓷碎片，捶胸頓足、剜肉滴血：
“我的元青花啊！！！”
這是他從潘家園淘回來的好東西，據說是元青花，他寶貝了好幾年了。
今天，居然被愛麗斯那個臭丫頭直接掄碎了！
陸明媽追了出去，眼瞅着愛麗斯往大門口跑去了。
她加快速度，撒丫子狂追：
“站住！給我站住！小劉，給我攔住那丫頭！”
院子裏的房客小劉，租住在陸明夫妻原來的套間裏，此刻剛從外面回來，手中還推着一輛自行車。
他聽到陸明媽的話，下意識把自行車一橫，攔住了大門口出去的路。
愛麗斯手中還捏着一截花瓶的頸部位置，豁口參差不齊，染着血。
小丫頭的頭髮凌亂地披散着，整張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了，眼神卻瘋狂又兇狠。
她用手中帶血的花瓶頸部，對準小劉，威脅：
“給我讓開！”
小劉只覺得好笑，流裏流氣地歪嘴笑：
“呦~小丫頭片子挺帶勁兒的啊！”
愛麗斯氣得嘶吼，怒罵：
“法克魷，讓開！”
隨即，三國語言交織，罵了一大串髒話。
陸明媽趁機追了上來，一把揪住愛麗斯，伸手又要打。
愛麗斯回頭抱着陸明媽的胳膊，狠狠咬住不鬆口。
五月初的天氣，老太太穿着薄薄的長袖衫，被愛麗斯咬得吱哇亂叫。
原本，她的左胳膊肘就受了傷，血流不止。
此刻，右胳膊又被愛麗斯死死咬住一塊肉不鬆口，彷彿要徹底咬下來一般。
陸明媽疼得原地跳腳，左胳膊肘也疼得難以忍受，卻不得不氣得朝着愛麗斯揮巴掌。
只不過，再揮過來的巴掌，力道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小劉站在門口，嘻嘻哈哈看熱鬧，誰也不計劃幫。
陸明媽是房東，愛麗斯是誰小劉不曉得，但他喜歡看房東被整治。
陸明媽平時就對小劉不咋地，到了這種時候，本就沒多少良心的小劉，誰也不想幫。
搬來這裏兩年，小劉天天受氣，陸明媽不是嫌棄小劉房租交得不及時，就是嫌棄他用水太多。
由於這個四合院裏水龍頭就那一個，所有人取水都是那一個，水費也沒辦法收。
電費按表每個月抄，水費就是固定一個月收多少。
因此，陸明媽生怕被小劉在自來水上面佔便宜，天天爲了用水問題教訓小劉。
再加上方方面面的苛責，小劉這會兒只想看熱鬧，只想看老太太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整治了。
他甚至還點燃了一根菸，齜牙笑着，慢悠悠抽菸圍觀。
陸明媽畢竟上了點年紀，愛麗斯則是小孩子精力充沛。
陸明媽哪哪兒都在疼，氣得火冒三丈，卻甩不開咬死自己的愛麗斯。
小姑娘就跟那叼住肉的烏龜，死活不鬆口。
“老陸！出來！！你是死人啊！！！”
陸明媽只得大吼大叫，喊自己老伴兒出來。
半天，陸老爹才鐵青着臉跑出來，嘴裏唸叨：
“死丫頭！砸了我的元青花，看我拿到你的監護權，從你的財產裏十倍百倍地弄回來！”
陸明媽看到自己老伴兒過來了，急吼吼罵人：
“把這死丫頭給我扒拉開，快啊！”
陸老爹被吆五喝六地吼過來，也手忙腳亂地幫忙，半天才把愛麗斯從陸明媽的胳膊上扒下來。
愛麗斯滿嘴是血，昂着頭狠狠瞪着老兩口，言辭鋒利地咒罵：
“兩個爲老不尊的老怪物！信不信我咬死你！還有你！”
說着，愛麗斯兇狠地瞪向陸老爹。
明明是個七歲的小姑娘，卻讓陸老爹沒來由地心驚——
這個眼神，太像林琪梓了！
簡直一模一樣！
陸老爹第一次領教到這個眼神，是林琪梓那次護犢子時。
一想起林琪梓跟自己拼命的那一次，陸老爹渾身一陣陣的汗毛倒豎。
那個時候，愛麗斯才四歲。
如今這樣的愛麗斯，讓陸老爹不得不懷疑，這孩子是記得當初發生過什麼的。
那自己當初對她做的那些事，豈不是……
陸老爹腦袋嗡一聲響！
“老陸！老陸！！！”陸明媽狠狠踹了老伴兒一腳，這才讓對方回了神。
“啊？”陸老爹冒了一腦袋的冷汗，下意識擦了擦，討好地衝着陸明媽笑：
“咱先上醫院去，給你處理一下傷口，走、走走！”
陸明媽的心理這才平衡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還是憤恨地怒罵了幾句，又要衝上來打愛麗斯。
“快走！先去醫院！”陸老爹心虛得不得了，不敢再面對愛麗斯那雙發了瘋一樣的雙眼，他拉着媳婦趕緊出去了。
愛麗斯在後面高聲喊着：
“跑快點啊！去晚了胳膊上的那塊肉指不定就掉下來了，哈哈哈~”
陸明媽的咒罵聲從外面傳進來：“你跟你那瘋狗媽一樣，小瘋狗一隻！”
愛麗斯反脣相譏：“那您記得打一針狂犬疫苗啊？免得回來也瘋了！”
倆人都出去後，陸老爹慌慌張張又折返回來，推上自己的自行車。
邊往出走邊叮囑：“小劉，這是我孫女兒，你給我看住了啊！”
看完熱鬧還在嘿嘿嘿笑着的小劉，將菸頭丟在地上邊蹂滅邊哼哧一笑：
“我憑啥啊？這又不是我家孩！”
陸老爹不敢看愛麗斯，只能妥協地說：
“看好孩子，下個月房租給你免了！”
“得嘞！您放心！”小劉見錢眼開，立馬答應了下來。
愛麗斯快速打量一遍小劉的衣着打扮——
一雙快頂破前腳面的軍綠色解放鞋，一條滿是煤灰的勞動布褲子，一件髒污得看不清本來面目的舊襯衫。
就連手中推着的自行車，也像是破爛堆裏撿出來自己修好的，渾身都是鐵鏽。
愛麗斯又根據陸老爹說的減免下個月房租，大概判斷出了什麼。
於是乎，她擡頭望向小劉，問：
“你一個月房租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