餄餎面是元孟縣趙家垣的人,也姓趙,大名趙諒。
言字旁的年輕人,在趙家垣一看就知道是哪一輩的。
趙諺、趙議、趙錚,這三位是村長趙三的孩子。
趙誠、趙訊、趙評,這三位,則是趙三哥哥家的孩子。
至於趙諒,則是他們剛出五服的本家兄弟。
當初,餄餎面也是因爲家裏條件不夠好,纔來幹這刀口舔血的活兒。
還是趙誠給牽線搭橋的,當年,趙誠跟餄餎面,是同時入伍的。
倆人也差不多前後腳退伍的。
可惜,沒啥關係,轉業回來後,沒撈上單位安置。
被更加有關係的人,給頂替了。
那些年,這種事情非常普遍。
因此,餄餎面這個事情,司辰爲了妥善處理,特地去找了趙誠。
結果,趙誠沒在元孟縣,而是在龍城。
司辰前思後想,還是先驅車去了趙家垣村長趙三的家裏,他如今也是趙家的族長。
今非昔比的趙家,進門院子裏的雨檐下,玻璃裱着一個功勳牌,掛在牆上:
【三等功勳之家】
趙三在院子裏倒騰那一架葡萄,眼角餘光瞥見大門口進來了人,直起腰,仔細一看:
“呦!司辰!稀客、稀客呀!進來,快進來!”
趙三連忙從花池子裏走出來,吆喝:
“家裏來且了,上好煙、好茶!”
“哎~知道了!”趙三媳婦兒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哎呀呀呀!司辰吶,你這如今可是大老闆了呀,再想見你一面,比那登天還難!”
趙三樂呵呵說着,趕緊招呼大家往院子裏的石桌子旁邊來:“都過來坐!”
“三叔真是見外了,我再咋樣,在您跟前還是當年那個大侄子。”
司辰將手裏拎着的東西,遞給趙三,表示:
“一點小心意,您收下。”
“你看你這娃,來就來嘛,還帶啥禮物,快過來坐!”
司辰看着幾乎沒啥改變的院子,心底有點感慨。
三年前的夏天,他剛重生,媳婦兒難產在醫院住院,他急需用錢。
當時,貸款買了拖拉機的他,就是來這趙家垣賺的第一桶金。
趙三指着院子裏的拖拉機,說道:
“瞅見沒?那車頭舉着的收割機,還是你當年那個!”
“瞅見了,您給保養得很好嘛!”司辰笑呵呵應答。
“害,有啥好不好的。”趙三從媳婦兒手裏接過來煙,給大家發煙:
“你這現在大老闆了,不跟我們計較這幾個錢。”
“收割機我也就歸給大隊上了,農忙了,誰家想用誰家就用。”
“大家夥兒只要一用這機子,就惦記你當年的好,嘿嘿~”
司辰樂呵呵跟趙三一起,閒扯淡了幾分鐘,說着最近兩年的變化:
“三叔現在日子順心,幹啥啥都順遂。”
趙三點了一支菸,抽一口,舒心地吐了出來,道:
“那是!二娃子已經畢業了,分配到龍城河西區的區長辦公室工作,我算是心安了。”
“那區長,你指定是認識的,咱縣原來的一把手,李富民嘛。”
司辰點點頭,但笑不語。
趙三家的二娃子趙議,被分配到李富民手底下,這是司辰一早就謀劃好的。
他在河西區那麼大的煤礦產業,當然是需要人在那個啥裏面的。
上次顏立夏生日,司辰回來大家一起喫飯時,就敲定了這件事。
司辰雖然沒在龍城,但是,吩咐人辦這件事,還是能搞定的。
當然,這種高層次的操作手法,司辰跟趙議都心照不宣,沒跟趙家的人說。
“他跟添錦那姑娘,前兩天回來了一趟,我見着了,百裏挑一的好姑娘。”
“我計劃着,年底把他倆的婚事兒給辦一辦。”
“就在龍城那邊了,不回來了。”
“再過兩年,單位給二娃子分了房,他們兩口子可就是省城戶口了。”
“在村裏當這死老百姓有啥好的!”
“娃兒們能扒離農村,我高興!”
趙議當年跟水英花的事兒,鬧得趙家垣盡人皆知,甚至整個元孟縣都知道。
趙三好面子,趙議如今成績也喜人,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孩子再回來的。
“至於三娃子,今年也從北城大學畢業了,研究的武器項目也有了重大進展。”
說着,趙三指了指身後牆上掛着的【三等功勳之家】,驕傲介紹:
“瞅瞅看,公家給發的牌匾,光宗耀祖,哈哈哈!”
司辰以及身邊的兩名保鏢,均是一臉羨慕。
當過兵的,誰不想要軍功章?
司辰出生入死,雖然是爲了錢,好呆還是有那麼一丟丟愛國的。
因此,他的心裏有點蠢蠢欲動,不然,跟上面也要個編外軍功章?
……
趙三知道,以司辰如今這樣的身份地位,無事不登三寶殿。
於是乎,看火候差不多了,他問:
“司辰吶,你今兒個來趙家垣,是有啥事兒要辦嗎?”
司辰斟酌了一下,說道:“的確有個重要的事兒,得我親自跑這一趟,也得借三叔的光。”
“哎~你這娃,說啥見外的話嘛!”趙三擺擺手,甚是慷慨:
“你儘管說,三叔指定給你盡心盡力辦妥。”
“三叔,是這樣的,趙諒你知道吧?”
“知道,我那本家的侄子嘛!”
“那我可就直說了。”司辰從身邊人的懷裏,接過那個藍色的琺琅瓷罐子,小心翼翼放在了石桌上。
“這是啥?”趙三叼着煙,眯起眼睛看,笑問:
“你不會特地給三叔帶了一罐子老汾酒吧?”
司辰喉結動了動,輕聲說:“這裏面,是趙諒。”
趙三被一口煙嗆到了,驚天動地哩咳嗽:
“你、你說啥?嗑!嗑嗑!”
司辰長長一聲嘆息,說道:“趙諒跟我出了一趟國,發生了意外。”
後面的話,他不想再說。
趙三是個聰明人,盯着藍色琺琅瓷的罐子,瞪着雙眼看啊看。
就連他咳嗽的聲音也逐漸小了下來,最終變成悶聲吭了兩下。
院子裏分外安靜,只有昏黃的鳥雀聲,此起彼伏。
半晌,趙三才喟嘆一聲,道:
“趙諒這娃兒,命苦呀!”
“爹是個不管事的,媽是個混腦子,偏心家裏那個最小的。”
“雖然只有兄弟倆,那可小的是個混不吝,喫、喝、嫖、賭、抽!”
“趙諒其實不少掙錢,都被他那混腦子的媽把持着,貼給了小兒子。”
“趙諒媳婦兒,給他生了兩個閨女,更是不受婆婆待見。”
“可那婆婆之所以還能容忍這個媳婦兒,是因爲趙諒自己待見媳婦兒。”
“家裏呢,又靠着趙諒這棵搖錢樹過日子。”
“司辰,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兒,你跟這趙諒家,的確不太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