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麼?滿滿,你纔是姥爺的鋼鐵小棉襖!”
下一秒,帶血的子彈被“叮噹”一聲丟入桌上鋁製衛生盤的聲音,打斷了顏橋的狂喜。
他回頭看了看那枚浸泡在血跡中的小口徑手槍子彈,理智歸位:
“滿滿呀,姥爺這邊目前不咋安全,你跟你爸爸哩,還是待在龍城比較好。”
他這話的另外一層意思,其實是不想司辰過來。
他這半個好大兒是來幹啥的,豈會不清楚?
以往吧,都是小圓滿隔着電話衝姥爺嚷嚷,要航母、要航母。
顏橋着急時候還能假裝信號不好,迴避滿滿。
這如今,孩子要真給他提溜到跟前了,那還咋迴避?
這一刻,姥爺的心裏再也沒有了蜜糖的感覺,就連胳膊上的傷口,都疼得鑽心蝕骨。
顏瘋子暴躁地衝着醫護嚷嚷:“不給長官推麻醉劑,硬生生從長官的胳膊上挖子彈出來,這就是你們的職業素養?!”
三名醫護人員被吼得瑟瑟發抖,冤死了哇!
明明是您一高興,就不讓我們推麻醉劑的啊!
~o(╥﹏╥)o~
電話彼端,小圓滿學着哥哥撒嬌,雖然語氣很是生硬:
“姥爺,我可是特別、特別想你哩~你咋地不想見我啊?”
爲了這次難得的機會,小妞妞豁出去了,軟萌小棉襖的人設暫時營業一下。
司辰攙着媳婦兒過來薩拉屋裏喫飯時,正正好撞見了這一副場面。
顏立夏下意識就制止:“滿滿!你說啥?你要上蘇國?媽媽不同意!”
小圓滿側過頭,坑爹沒商量:
“可是,爸爸答應我了呀~”
司辰:啥?━━∑( ̄□ ̄*|||━━
顏立夏還沒說啥,小妞妞又補充:
“媽媽,大人說出口的話,是不可以反悔哩~”
顏立夏張了張嘴,半晌才憋出來一句:
“不行!太危險了!媽媽不答應!”
小圓滿瑞鳳眼一耷拉:“媽媽,你也是這麼說爸爸的,爲啥昨晚答應他了?”
顏立夏回頭看司辰,自家男人心虛地揉了揉鼻子,慌忙看天看地看空氣。
“咋回事?這孩子昨晚沒睡着?”
小圓滿居然真的把倆大人昨晚的“癡人說夢”,給認真複述了一遍。
還是角色扮演的那種,躺在單人沙發左側時候,她扮演的是爸爸,右側則是媽媽。
那還原得叫一個逼真!
電話彼端的顏橋,也聽了個完完整整、真真切切!
然而,顏瘋子的心態,卻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他是個“家天下”思維的瘋子!
多年來努力在蘇國經營的一切,不過是要恢復他們亞歷山大家族昔日的輝煌。
沙俄時期,顏橋家的祖上是貴族。
顏橋現在醉心於凌駕所有人之上,成爲俯瞰“萬物爲芻狗”的真正實權派。
司辰說要全球佈局,讓他們兩口子成爲藍星上真正的大資本家之一,顏橋信了!
顏瘋子每天雞娃小圓滿“推平歐洲”,可不是說說而已。
他一開始給小妞妞取名葉卡捷琳娜,也不是隨便取的。
……
三天後。
專機直抵蘇國莫斯喀,降落在顏橋的軍營裏。
小妞妞一身厚實的火紅色平絨布料棉衣棉褲,頭戴一頂同款虎頭帽,邊緣鑲着雪白的毛茸茸邊兒,甚是威風凜凜。
實則,搭配上圓嘟嘟的一張臉,竟是顯得莫名搞笑~
顏橋在看到這一抹橙紅色時,整個人都不矜持了:
“滿滿!姥爺的大嗷嗚!!!”
他的左胳膊明明還掛着繃帶呢,卻能飛奔上前,一把將小圓滿抱在了懷裏,爽朗大笑:
“哈哈哈~大嗷嗚,你真的飛來見姥爺了呀?姥爺最愛你了!”
隔輩親、隔輩親,尤其顏瘋子這種親孩子法,更是沒有下限!
他嘴上說着怕危險,不讓孩子來,實則,看到小圓滿的這一瞬間,險些喜極而泣。
一個人身處龍潭虎穴,每天面對的刺殺次數比喫的飯菜頓數還多,咋可能不希望有親身在身邊撫慰他千瘡百孔的老人心。
小圓滿傲嬌地昂着小下巴,擡手湊了湊被大風吹歪的虎頭帽,先跟姥爺來了個貼面禮:
“姥爺,我也很想念你呀~”
小妞妞鼻頭被凍得紅紅的,臉頰卻是熱乎的。
左貼貼、右貼貼~
顏橋高興得鼻子下的兩撮斯大林鬍鬚,都是飛翹起的彎彎月牙:
“哦呦~姥爺的小滿滿呀,最愛姥爺了,懂事!真懂事!!!”
顏橋的眼裏,此刻只有小妞妞,誰也瞧不見!
哪怕飛機上最後下來的是茨瓦格,他也沒注意到。
顏橋大手一揮:“奏樂!”
軍樂隊吹吹打打,給小妞妞來了一首快節奏的《喀秋莎》,戰鬥儀式感拉滿。
就連那在前面開道的、左右兩側護衛的摩托車,都擺出了相當高的規格。
一路將姥爺跟外孫女送回了恢弘莊嚴的尖頂紅房子。
即便如此,顏橋還是不滿意。
讓人派遣三架戰鬥機升空,給小圓滿在北風呼號、雪花飛舞的蒼茫穹頂,飛了兩遍綵帶歡迎儀式。
……
酒席擺起,樂隊演奏,美酒佳餚上桌,賓主盡歡。
顏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小圓滿的身上,愛不釋手地抱着,親自給她夾菜、餵飯、吹湯。
直到他的副官開始主持歡迎宴,顏橋才注意到,自己身邊坐着的人是司辰,而司辰身邊則是茨瓦格。
多年未見,這個孩子似乎已經褪去了稚氣,成長爲真正的男子漢了!
事實上,顏橋也就是嘴硬,茨瓦格的所有經歷,他都在暗中默默窺伺。
他一邊不承認這個兒子,一邊卻又忍不住地派人收集他的一切信息。
這就是顏瘋子,複雜、詭譎、暴躁、神經質,壓根兒不會處理親密關係。
經歷了磨礪的茨瓦格,容顏依然宛如匠人用心描繪的琺琅瓷花瓶一般,精緻漂亮得驚爲天人。
只是他渾身上下的氣場,卻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破碎感十足的美少年了。
他甚至端起了手邊的酒杯,從容不迫地衝着老父親微笑,跟着衆人一起喊口號:
“敬長官!”
這一瞬,顏橋那威嚴無匹的大將風範,就像是初春乍開的冰面,皸裂了。
這個孩子,究竟哪裏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