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回家。
不過沒有坐出租車，而是叫了一輛三輪車。
三輪車的整體車廂是有鐵皮包裹的，跑起來嘩啦啦聲音很大，整體不穩還透風。
“家裏沒錢了，叫不起車，你就忍一忍吧。”
宋宛如說完後低頭，準備迎接丈夫的辱罵。
然而寧天一句話都沒說，直接上去坐了。
這讓宋宛如一愣，再次驚了一下，她奇怪地看着寧天，有些不解。
要知道她的丈夫是個虛榮又沉迷物質的人，根本不會看得上三輪車，按照宋宛如的經驗，他絕對會大吵大鬧發脾氣。
這次卻沒有反應？
難道是鬼門關走了一遭，他變了？
“上車吧。”
寧天往旁邊挪了一下，給她留了座位。
宋宛如心中微顫，上去坐下。
她心中驚訝，但最後還是不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林霄一直是一個畜生，怎麼會一下子變成好人。
嘟嘟嘟，三輪車很快朝着目的地行駛而去。
一路上，寧天拐彎抹角地問了宋宛如一些話。
沒一會兒，他就弄清楚了“林霄”的一些東西。
林霄，二十七歲，六年前和宋宛如結婚，五年前有了個女兒叫妞妞。
本來不算有出息，但也是個正常人，後來交友不慎，被一羣狐朋狗友帶壞，整個人就變了。
錢不會賺，喫喝嫖賭卻樣樣精通。
每天不顧家，在外面鬼混，回來就向老婆要錢，要不到就打。
對女兒同樣不是太好，但和他打宋宛如的畜生行爲比起來，就算很好了，至少他沒有打女兒。
所以女兒還是很喜歡他的。
但在寧天看來，這個林霄就是個人渣。
這一次，林霄因爲欠了賭債還不上，害怕會被折磨，就一個人跑去海邊跳海自殺。
真的林霄應該是死了，而湊巧的是，重傷的寧天漂流到了這裏，被人救起。
因爲長得像，就直接被誤認爲是林霄了。
“幸福小區，到了。”
三輪車此時停了下來。
寧天擡眼去看，這是一個很老舊的小區，大概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建造的，灰黑色的，毫不起眼，牆皮掉了很多，露出一塊塊青磚都發了黴。
寧天和宋宛如下了車。
“一共三十塊。”
開三輪車的師傅要價。
宋宛如從口袋裏拿出一沓錢，五毛的、一塊的，最大面額是五塊，她拼拼湊湊，最後湊了二十三出來，然後再也沒有了。
她臉上有些尷尬，“師傅，還差七塊……我沒錢了。”
三輪車師傅眼睛一瞪，好像看到什麼令他驚訝的事情，“哎呀，你們兩個小年輕，連三十塊都沒有啊？”
宋宛如臉色蒼白，“不好意思，真的沒有了，師傅你就行行好……”
看着女人哀求的樣子，師傅一揮手，“行吧行吧，走走走，就當我做善事了。”
“真的是，這個年頭，有手有腳的年輕人，怎麼可能三十塊都沒有……”
隨後嘟嘟嘟的，三輪車開走了。
宋宛如低着頭，叫了一聲寧天，“走吧。”
寧天沒說什麼。
他剛纔看出了宋宛如的窘迫，本想他來付錢的，可現在自己身上一分沒有，還真付不起。
跟着宋宛如爬了五樓，最後在501停下來。
她掏出鑰匙開門。
寧天進門，客廳裏很簡單，一張摺疊桌，幾張塑料椅，還有一張破沙發。
這時候，吱呀一聲，左邊小房間的門打開了，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女孩伸出了頭。
她長得很可愛，眼珠子黑漆漆的，十分靈動，只是瘦了些、矮了些，顯得頭重腳輕。
“媽媽！”
她瞧見來人，眼珠子一亮，當即啪嗒啪嗒跑過來，十分高興的樣子。
可跑到一半，發現了寧天，頓時縮住了腳步，似乎有些害怕，“爸爸也回來啦。”
她眼裏有思念，也有畏縮。
顯然，林霄之前雖然不打他，但對這個女兒也不是太好。
宋宛如已經蹲下去抱住她，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髮，“妞妞一個人在家沒事吧？”
“沒事！我都按媽媽說的做了，一直在家裏，沒有出門！”
妞妞十分自豪地挺起胸膛，“之前有人很兇地砸門，我也沒發出聲音呢。”
“他們以爲家裏沒人，走了。”
“媽媽，我是不是很厲害！”
宋宛如還沒說話，寧天開口了，“有人砸門？”
妞妞看了他一眼，隨後小心翼翼道，“是啊，他們好凶的……說什麼還錢之類的……是來找爸爸的。”
寧天眉毛皺起。
他明白了，大概是林霄在外面欠了錢，討債的人找來了。
宋宛如眼睛一紅，她也猜到了怎麼回事。
心中一片悲哀。
妞妞這麼小，就要面對這樣的事情了。
寧天這時候道，“放心，以後他們再過來，我來解決，之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明明是讓人安心的話，可妞妞卻忽然瞪大了眼睛，眼中十分害怕，哇的一聲哭了。
“嗚嗚嗚，爸爸，你不要賣我！你不要賣我！我很乖的！我不要被賣！”
寧天愣了一下，這是怎麼了？
宋宛如此時也雙眼通紅地吼道，“林霄你還是不是人啊！你居然還動賣妞妞的念頭！”
“她是你的女兒啊！”
“你這個畜生！”
原來以前林霄也說過這種話，什麼“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實際上那就是一個藉口，他轉手就要把妞妞賣給別人。
什麼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那是因爲把她賣給別人了。
這種事她就再也遇不到了。
那一次要不是妞妞機靈又跑回來，只怕宋宛如已經失去了女兒！
寧天完全沒料到會變成這樣，他也猜到一點，於是趕緊打住，“我的話沒有其他意思，你們別想多了！”
聽到否定，宋宛如心中更涼。
以前林霄就是這樣子的，嘴裏說着沒有，實際上心裏就是這麼想的。
她心中涌現一股怒火、一股恨意，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她不再理睬寧天，轉頭對小女孩柔聲道，“妞妞，別哭了，哭多了眼睛不好。”
“你放心，媽媽不會讓爸爸賣了你的。”
“你餓了吧，媽媽給你做飯，今天做肉給你喫。”
妞妞一愣，眼淚汪汪的拉住了宋宛如的手，隨後忍不住流口水，一邊抽噎一邊渴望道，“……喫肉嗎，好啊好啊，我要喫肉……”
“然後給媽媽喫，也給爸爸喫……！”
這是一個多乖巧的孩子啊。
宋宛如摸了摸她的腦袋，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好等着啊，一會兒就好。”
她直接進了廚房。
寧天卻是皺眉，因爲他看到了宋宛如眼中那一抹殺意。
她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