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顧不上身後的寧天。
沒辦法，他太激動了。
一個金銖！
這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或許他死去的爹孃也沒見過。
他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生怕邊上有人躥出來搶走他的金銖，隨後直到一處牆腳，他才停下，隨後掏出寧天剛纔給他的金銖，放在嘴裏咬上一口。
咯嘣。
一個淺淺的牙印出現。
是真金！
小賀當即高興得不行，這金銖是真的，那他就能喫一頓飽的了，弟弟也有飯吃了！
真好，真好啊！
說起來，小賀也相當可憐。
父親早早病逝，母親獨力難支，但還是拖着他和一個弟弟活了三年，最後累垮了，一個月前撒手人寰。
賀家徹底沒大人了，一家上下，只剩下小賀這麼一個半大的黃毛孩子，和一個纔不到三歲的小男孩。
小賀因此出來討生活，爲了自己，也爲了弟弟，大多時間他都是在討飯，討不到的時候，就趕來佈告板這種地方，企圖幫人跑腿、打聽消息，來賺點小錢。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小小的佈告板一圈兒，也有江湖。
能來佈告板處接活的人，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
女人？小孩？老人？
抱歉，你連腳都插不進去。
能賺錢的活兒，輪不到你。
即便大家都是底層討食喫，但他們不會來同情你，甚至還會排擠你、霸凌你。
“小孩兒，”
寧天此時站在小賀身前，淡淡道：“我這錢也不白給，你需要幫我做事。”
“啊，是是是！”
小賀連連點頭：“我一定做好！讓客人滿意！”
他趕緊裏三層外三層藏好那一個金銖，隨後拍着胸膛打包票：“您想知道什麼，我幫你打聽！跑腿也行！您讓我幹什麼都行！”
寧天沒有太客氣，直接道：“一個時辰內，我要知道萬寶閣在哪裏，萬寶閣裏有什麼規矩，以及，萬寶閣裏是否有斷骨草在賣。”
小賀聽完，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寧天的話，隨後才道：“我記住了，客人您在這裏等我，我這去打聽！”
說完這句話，他瞬間跑沒了影子。
寧天站在原地，就那麼看着他離開。
聖靈老祖此時開口：“你就不怕這小子拿着你的錢直接跑了？”
“跑了就跑了，一枚金銖，對我來說不值錢。”
“而且我本來也不打算靠他。”
寧天說完，轉頭就重回佈告板那裏，找了另一個人。
不是之前那個漢子，但也是個年輕男人，同樣讓他去查一樣的消息，時間要求也是一樣的。
消息這東西，也需要交叉驗證的。
而被寧天二次拒絕的漢子，此時的臉色有些難看，顯然心中不滿。
寧天看了他一眼，眼神極其平靜。
那漢子頓時被看得渾身一顫，隨後瞬間低頭，不敢多看。
寧天這才轉身離開。
“所以你找那小孩兒去打聽消息，是在可憐他？”聖靈老祖繼續道。
寧天承認：“是的，可憐他。”
“他這個年紀，在我們地界還在讀小學。”
寧天沉默了下來。
所以，他再一次覺得，地界沒有靈氣是一件好事。
因爲沒有靈氣，所以修行者消失，所以衆人都站到了一個起跑線上，所以生產力發展，所以科學發展，所以……纔有了今日的地界。
這樣的地界，不能被山海界侵蝕。
……
半個時辰後。
寧天先等到了那個他後來叫的年輕男人。
男人已經打聽好了全部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寧天。
寧天點點頭，很滿意，又給了他一個金銖，然後讓他離開。
此人離開前還很是不捨，像寧天這麼大方的客人，實在太少了。
“萬寶閣在城西。”
“進萬寶閣必須先驗資，不到十萬金銖的人不許入內。”
“斷骨草正巧有，就在今日午時三刻的一場小拍賣會拍賣。”
寧天琢磨着幾個消息，隨後就往城西走。
聖靈老祖還道：“哎，你不等那個小孩兒了？”
寧天還真不打算等。
一個是小孩兒不一定能打聽出來；第二個是他時間有限，不想浪費；還有一個是，寧天覺得小孩兒不一定真的去打聽了。
他給金銖，也只是一時惻隱而已。
小孩兒能不能回來給他消息，不重要。
寧天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時候，一個嘶啞的聲音大喊着響起：“客人！客人！我打聽到消息了！”
寧天的腳步一頓，他轉頭去看，就看到那個衣衫破爛的少年，踉蹌着朝自己跑來，跑步的姿勢一瘸一拐的，顯然是傷到了腿。
“客人，我打聽到消息了！”
小賀呼呼喘氣，一張瘦脫形的小臉上有了一些紅腫，卻笑道：“萬寶閣在城西，然後進去要先驗錢，說是要十萬金銖纔行，還有那個什麼草，有的，今天午時三刻就要拍賣呢。”
說着，他看了眼天色：“哎呀，時間快到了，客人您快動身吧，晚了就不好了。”
寧天平靜地看着他，隨後在他身上的穴道一點。
一縷真氣進入。
小賀腫脹的腿立馬不疼了，他都愣了一下。
不疼了？
他的腿是被人狠狠踢傷的，沒斷骨頭，但是腫得很厲害，以至於他走得快了鑽心地疼，但他咬着牙跑回來了。
因爲他拿了寧天的錢，那一定要爲寧天辦好事！
“真的不疼了……”
小賀還是震驚，隨後激動地看向寧天：“客人，您是醫師嗎？”
寧天沒回答他，只是語氣很平靜地問：“誰打你的？”
“呃……是、是萬寶閣的人……他們不喜歡我進去，說我髒了他們的地。”
小賀支支吾吾說完，但很快又笑了起來：“不過沒事，他們打得不重，我好着呢。”
話是這麼說，可他的眼眶卻微微發紅。
寧天語氣更平靜了，淡淡道：“走，和我一起去萬寶閣。”
說完，他擡步就走。
小賀愣在原地。
前頭已經傳來寧天的聲音：“誰打的你，你去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