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慕容一雙血絲滿布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寧天，憤怒咆哮。
寧天卻笑了：“狠毒？”
“我這就狠毒了？”
“這些事是你做的，這些話也是你說的。”
“我只不過把你說的和做的公佈給大家而已，這就是狠毒？”
寧天冷聲道：“論起狠毒，我不及你半分！”
“是你，把那些信賴你的人，一個個推入地獄！”
“或許某個時候，那些人還尊稱你爲一聲軍師，是吧？”
這些話，就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每一把都插入了慕容的心臟。
他的表情更加扭曲了一點，最後尖聲道：“我沒有錯！”
“我有什麼錯！”
“是他們！”
“是他們不服管教！”
“每一個、每一個人我都問了！”
“只要他們肯服軟，肯臣服，我就不會動他們！”
“可他們一個個滿身傲骨，永不低頭，永不認錯，這些人野性難馴！自認爲自己如何牛逼，如何通天，上要鬥天，下要鬥地！”
慕容越說越順暢，似乎也像是找到了理由說服自己：“這種人是刺頭，是害羣之馬！”
“留着只會不服管教，成爲地聯的一根刺！所以我要拔掉他們！剷除他們！”
“他們該死！”
嘶喊到了這裏，慕容劇烈喘息着。
他知道，他此時的樣子，被寧天所說的什麼電器和電力“直播”着。
璇璣列島的所有人，都看得到他的模樣！
算是醜態嗎？
就是醜態！
他自詡智計無雙，卻被寧天算計到了這一步！
醜陋不堪！
慕容沉默了下去，隨後慢慢擡起發紅的眼睛，盯住了寧天，問道：“你的‘直播’，還在是吧？”
“是，直播還在做。”
慕容深吸一口氣，隨後看向寧天，或者說，是看向寧天所說的“直播”。
他沉沉開口：“我不是東西，我辜負了很多人。”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其他人都是受我指使，是我強迫他們，命令他們、威逼利誘他們去做的。”
“至於帝，他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一切的血債，都應該由我償還。”
說到這裏，慕容猛地大喊一聲：“劍來！”
錚——！
那是他的劍！
這一劍飛出，卻不是攻擊任何人，而是直直朝自己的胸膛摜去！
慕容想死！
既然一切都被揭穿了，那想要再維持住地聯，他這個罪魁禍首，必須死！他也願意去死！
寧天臉色一變，想要做什麼，可是慢了一步。
“停下！”
轟轟然一聲呵斥，那把青光凜冽的長劍猛然停住，隨後寸寸崩斷。
是公孫軒轅！
他此刻終於平息好翻涌血氣，一步一步朝慕容和寧天走來。
“帝……！”
慕容趕緊轉頭，就看到公孫軒轅蒼白的臉如同白紙一般，毫無血色，只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氣。
“吳老，怎麼回事？”
慕容連忙轉向去質問老醫師：“帝的身體爲何如此虛弱！”
老醫師唯唯諾諾，想說什麼，卻被公孫軒轅制止。
公孫軒轅此刻走了過來，他看向慕容，沉沉道：“你錯了，我也錯了。”
“你覺得，你殺了他們是在幫我，幫我爭奪氣運之力。”
“但你這不是幫我，而是在害我。”
“真正的王者、領導者，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期間和人爭、和人鬥、和人拼！才能在一次次鬥爭裏成長。”
“從來沒有人什麼都不做，就能取勝。”
“是你，讓我錯誤地覺得，我適合當一個領導者。”
“其實我不適合。”
“我的慈悲是優柔寡斷，我的好說話是唯唯諾諾！”
公孫軒轅說着，否定道：“我不是一個合適的領導者。”
“就像這一次地界危機，我的法子，其實是有問題的。”
“三千年過去，一切都變了，只有我這個舊人，還以爲一切如常，跟不上時代的人、應該被歷史碾壓的人，是我，所以，早該塵歸塵土歸土了。”
“你說對嗎，寧弟？你是個聰明人，我看你之前的反應，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
寧天聽聞此話，沒有開口。
“……什麼？”
“帝，你什麼意思？”
慕容卻忽覺心中一慌，連忙問道。
公孫軒轅輕聲開口：“慕容，我早就死了，死在三千年前。”
“三千年後，從歸墟里出來的我，只不過是一具由死氣凝聚的、放不下執念的屍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