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鹿薇輕聲喚了喚。
津老爺子微笑頷首,他沒力氣迴應,但能從他的眼裏,察覺到那些慈愛的溫暖。
津步洲知道津老爺子找鹿薇過來的目的,跟那個男人對了個眼色。
於是,男人上前,將一份文件遞向鹿薇:“鹿小姐,我是公證處的工作人員,這是津老要交給你的,請過目。”
“給我的?”鹿薇詫異。
男人點點頭:“您可以拆開看看。”
鹿薇將文件打開,當看到裏面的東西時,她嚇了一跳,倏地站起。
第一張是遺囑,是津老爺子要將她部分私產贈予給她的遺囑。
最後厚厚一疊,是有關於那些私產的資料。
工作人員走完程序離開,鹿薇看着這一堆東西還有些懵。
“我不能收。”她搖搖頭,起身,“要不,我還是把乾爸叫進來吧。”
一轉身,她對上站在門口的津步洲。
從進來開始,津步洲就待在那,他似乎早有預料,鹿薇會想從這個病房逃走。
贈予私產這件事,除了津步洲,津老爺子瞞着津家所有人,包括津正。
這也是爲了避免津家內部爭搶的風險。
鹿薇說:“爺爺現在病的不輕,難免做出錯誤的決定。津二哥,你應該阻止的。”
津步洲:“遺囑在五年前就已定下,是爺爺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鹿薇愣了一下,儘管如此,她還是搖頭:“不能,我不能接受這些東西。這太不明不白了,我要是真的拿了,肯定會於心不安。”
津步洲:“你去拉開那邊抽屜看看。”
鹿薇疑惑,但還是來到津老爺子牀頭。拉開抽屜,裏面有一本書。
津步洲說:“拿出來。”
鹿薇照做,順手翻了一下。
書頁記憶性的自然打開,裏面夾着一張陳舊的黑白相片。
鹿薇拿起相片盯着看,她並不認識照片上的人,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迷茫的擡起頭,看看津步洲,又看看津老爺子。
津老爺子極爲艱難的張了張口,虛弱出聲:“你再仔細看看,認不認得出這上面的人是誰?”
鹿薇再度觀察,相片上有三個人,兩男一女,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模樣。瞧着瞧着,鹿薇覺得左邊那個,跟津老爺子有幾分相像。推算這張照片的年數,她指着那個人猜測:“這是個爺爺嗎?”
聞言,津老爺子緩緩點了一下頭,蒼老的眼眶慢慢溼潤。
他問:“另外兩個人呢,你可認出來?”
鹿薇使勁看,覺得眼熟。
她見過鹿一堂年輕時的相片,跟這張相片裏站在中間的男人,倒也挺像。
可津老爺子跟鹿一堂,年齡就對不上,除非是她的親爺爺。
一想到這兒,她猛地愣住,驚訝的捂住嘴。難道……
鹿薇的爺爺奶奶去世早,留下的相片也都是中年以後所拍攝的。
津步洲代勞,將津老爺子當年被鹿家人所救的事情告訴她。
她從來沒聽家裏說起過這事,所以根本不知道,鹿家跟津老爺子之間還有這樣的緣分。
“當年,爺爺確定救命恩人的身份時,鹿家已經出事。他心裏內疚,所以一直在想辦法補償。”津步洲在旁邊說,“我幫助鹿氏,也有其中這麼一個原因。”
鹿薇擡起眼皮,看向他。
津步洲面不改色,繼續道:“而這些私產,是爺爺心甘情願給你的,只有你收下了,他才能安心。”
…………
鹿薇和津步洲出來後,津正進去陪護。鹿芫開身體不適,已經先回去了。
鹿薇緩緩走在走廊上,腦子裏一直想着病房裏的那些事。她擡起頭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身影,出聲:“津二哥。”
津步洲停下腳步,側身過來,目光平靜地看着她。
鹿薇來到他面前,爲難:“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不能接受這份私產。不如這樣,我把這個給你或者給乾爸。”
津步洲:“你是擔心,拿了這份私產,就沒法安心嫁給蕭沙了?”
“不是。”
“那就是你害怕津家其他人,會因此爲難你。”
鹿薇抿脣:“也有這個因素。你知道的,我現在最不能跟你們這樣的大人物樹敵。”
津步洲說:“你放心,爺爺的遺產自有安排。至於他交給你的,除了我和他,其餘人都不知道私產的存在。”
鹿薇又想到津老爺子躺在病牀上無力憔悴的樣子,擔心:“爺爺他……這次真的好不起來了嗎。”
“他身體已經拖了兩年多,醫生說,這已經很不容易。”
津步洲聲音輕下去,鹿薇從未見他如此失意傷懷的模樣。
津步洲是津老爺子撫養長大的,他跟津老爺子的感情很深。
但在成年之後,他整日忙於工作、奔波忙碌,很少再回津公館。偶有閒暇,纔會過去與津老爺子相聚。但即便如此,兩人的感情也依然深厚。如果不是津老爺子護着,之前的那二十多年時間裏,津步洲在津家的日子,可能並不好過。
看他這樣,鹿薇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安撫的話堵在喉嚨口,她兩手插在口袋,緊緊捏着手指。
走廊那頭忽然傳來一陣嘈亂,似乎是有病人出現情況。
醫生和護士紛紛跑過來,穿梭在走廊兩邊。
其中一個護士捧着一盤醫療器械和藥水,匆匆忙忙從鹿薇身後過來。
津步洲眼眸一緊,單手攬住鹿薇的腰,稍使力,抱着鹿薇轉了半圈。
避開了碰撞。
護士也順利趕到了病房。
津步洲帶鹿薇到角落,鹿薇擡起頭,對上那雙幽幽的眼。
四周的空氣忽然間變得安靜,鹿薇望着他出神。分開多年,她總覺得像有半生那麼長。
在梨城時,她常常在清晨鬧鐘響起之前醒來。她又做夢了,夢迴到幾年前跟津步洲相遇的那段日子。在夢裏,他有時會對她很好,可她並不快樂,心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揪着,疼得喘不過氣。他有時也會變得很冷漠,拋下她的戲碼,上演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