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跟着輕微搖晃，鹿薇嚇得臉色煞白，她不敢看前面，她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石頭，一動不敢動。
蕭沙還在默默抽着煙，沒有任何反應，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鹿薇試圖打開車門，手剛摸上，蕭沙冰冷的眼神掃過來。
他一直注意着這邊的舉動，鹿薇相信，如果她敢繼續，他一定會做出更瘋狂的事。
比如，踩下油門。
鹿薇將手收回來，額頭緊張的冒出了汗。
“蕭沙……”她嘴脣發抖，出聲，“別拿生命開玩笑。”
“你看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蕭沙降下車窗，手指夾着煙，將灰往外彈了彈，“鹿薇，我發過誓，哪怕是死，也要拉你一起，要你陪着我。如今蕭氏的局面，就跟你我現在一樣，我沒有繼續活下去的想法了。”
真相，他早就已經一清二楚，可始終不能接受。
這次來找鹿薇，他也不過是在裝糊塗，企圖鹿薇還能回頭。
但鹿薇用現實毫不留情地潑了他一頭冷水，他再找不回曾經那個，眼裏有他的人。
蕭沙認真看着她，眼眸越來越深邃，問：“如果那天，父親沒有發現你那些事情，你是不是還會按照之前說好的，跟我訂婚、結婚？”
鹿薇抿着脣，再考慮這種情況下是否要先穩住他。
還沒想好，蕭沙這時又說：“這次，你別再騙我。”
鹿薇心裏頓了頓，於是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很明確、也很直白地回答：“是，但就算這樣，我也是抱有目的，你會被騙得更久、更慘。”
“是嗎？”蕭沙聽到後，自我嘲諷的呵笑兩聲，“我倒是希望這樣，至少這個幸福的夢能做的長一點。”
手機忽然響起來，在這個緊張的氛圍裏顯得突兀。
蕭沙看了一眼，臉上神情變得煩躁，直接掛斷了。
接着沒半分鐘，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消息。
消息接二連三收到了四五條，雖然只是短暫的提示音，但也把蕭沙的心情煩得越加急躁。
最終，他按了關機，手機丟去後座。
是公司那邊在找他，現在各種事情亂成一團，吵着要他去處理。
沉月樓是蕭氏的命脈，雖然蕭淳在發現被鹿薇泄密後用最快的速度轉移，卻沒有上次幸運，中途被相關部門給調查了。
蕭沙頭疼地捂住臉，用力地搓兩下，想讓自己保持振作清醒。
他才接手蕭氏不久，連一個月都沒有。可蕭氏，在他手裏完了。
他在這個蕭家沒了顏面，津老爺子和蕭淳一旦定罪，他就再無靠山。
就相當於動物界裏的獅羣，獅王一旦倒下，小獅必然會被別的獅子殺死。
蕭沙如今在蕭家的處境，莫過於此。
“你假裝愛我，是爲了利用我。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你跟我們其實也沒什麼兩樣。而你也明知道，我心裏最重要的，除了你就是蕭氏，你知道我這幾年爲了蕭氏有多賣力，卻被你毀於一旦！”
鹿薇儘量緩着語氣：“毀掉它的不是我，是讓帶着你走歧路的那個人。蕭沙，你還很年輕，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以你的能力，只要認真走正途，到哪裏都可以發光發熱，蕭氏不是你的唯一。”
“你就是爲了光復你鹿家，所以拿我開刀！”
蕭沙轉過來，按住鹿薇的肩膀情緒激動。
他動作幅度太大，車身跟着開始搖晃，可能下一秒就會從懸崖掉下去。
鹿薇心跳到了嗓子口，蕭沙沒有停下，抓着她的肩往自己身上按。
他想帶她一起去死，這樣就可以不管這裏的麻煩，他們就能在另一個世界永遠在一起。
他閉上眼，心裏痛得像被什麼一下下刺穿。他把未來的所有希望都寄託在鹿薇身上，他想跟鹿薇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原本這些就在眼前，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永遠生活在陽光下了。可有人告訴他，這全是假的，這些都還變成了一把刀子，反過來刺向他。
真心，他豁出去了，就像當年鹿薇飛蛾撲火。
她明明知道被欺騙的痛，這次卻選擇作爲感情的加害者，讓他承受她當年的痛。
蕭沙將她越抱越緊，恨不得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鹿薇不敢掙扎，此時也害怕到了極點。
“蕭沙，我不想死……”
哀求的語氣，鹿薇不斷搖着頭。
蕭沙聽到了她的哭聲，身體突然一僵。
心裏所有的仇恨，也像突然遇到一場雨。
他感覺到她的恐懼，他心軟下來。
恍惚間，他記起自己曾經發過的那個誓，要讓鹿薇不再害怕他。
可笑，又那麼無力，卻偏偏將他重創。
蕭沙低頭看着鹿薇，將她鬆開。
鹿薇立即縮回自己的座位，顫抖的手指卻怎麼也摸不準按鈕。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指卻跟棉花似的，怎麼也按不下去。
她現在只想逃，反正都是死路一條。
蕭沙默默看着她，隨後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掛擋。
油門一轟，鹿薇嚇得尖叫：“不要！”
車身震了一下，地盤被石子卡着，多試了幾次後，車開始往後退，離開懸崖。
鹿薇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她看着周圍的一切，等到終於停穩，她猛地大大鬆了口氣。
蕭沙下車，繞過來打開副駕駛的門，把鹿薇抱出來。
鹿薇驚魂未定，兩腿發軟地癱坐在石頭上，身體還在止不住發抖。
看到蕭沙要回去，她拉住他：“你要幹什麼？”
只要在懸崖邊上，危險就沒過去，鹿薇怕蕭沙想不開。
她說：“蕭沙，你看我都挺過來了，你不能那麼懦弱。”
蕭沙的目光閃了一下，滿臉諷刺：“沒有了你，沒有了蕭氏，我的人生就沒了目標。你說我們蕭氏是咎由自取，我不應該有怨恨，不應該找誰報仇，那我能做什麼呢？我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着災難繼續發生。”
他苦笑着，眼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