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條件跟蕭公館天差地別,剛來的一個星期,蕭夫人天天抱怨,不是覺得水流小,就是覺得電梯慢,還有就是樓上隔壁的聲音動靜,讓她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覺。後來,她在樓下散步的時候,跟人起了口角,回到家後鬱鬱寡歡,對着窗外抹眼淚。
晚上蕭沙回來,看到她紅腫的眼框,詢問情況。
蕭夫人原先不想說,但在蕭沙的堅持下,她還是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他。
原因是,有人遛狗沒牽繩,狗撲到了她身上。
蕭夫人怕狗,即便那條狗沒有傷人之心,但還是嚇到她了。
而她的反應,讓遛狗人感到厭惡,說了一句:“你怕什麼,我家狗狗才被你嚇到了,它只是想跟你玩兒而已,你叫這麼大聲幹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家狗咬你了!”
蕭夫人平日跋扈,但也不是完全沒素質的人,她聽到對面這麼說,立即勃然大怒,跟他對峙起來。
然而,對面也不是省油的燈,現在也沒人會礙於她的身份閉嘴退讓,她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還引來的物業。可是物業的做法也是糊稀泥,竟然讓他們相互道歉。最後,遛狗的那位先罵罵罵咧咧的走了,蕭夫人想報警追究責任,但被物業攔下,勸她別跟鄰居結仇,否則誰都待不下去。
一聽到會待不下去,蕭夫人心裏一沉,慌了。
如今她跟蕭沙已無去處,如果連這兒都待不太平,那往後的日子可怎麼辦。
無奈之下,她只能嚥下這口氣。
蕭沙得知這些,想去討說法,但蕭夫人拉住他:“算了算了,那個人看起來不好惹,這裏的物業也不負責,我們好不容易有個棲身之所,就別鬧騰了,我現在的想法很簡單,只想過太平日子。”
一旦有了顧慮,任何事都會畏手畏腳。
蕭夫人從來不是一個能忍氣吞聲的人,蕭沙第一次看她這樣,心裏痛得不行。
怕蕭沙沉不住氣去算賬,蕭夫人對他再三叮囑,也給他分析了許多利弊。
蕭沙不忍讓她擔驚受怕,只好答應了。
可從那以後,蕭夫人除了去買菜,她極少再外出。
在償清債務後,蕭沙開始想辦法改善他們目前的經濟狀況。蕭夫人拿出自己藏起來的嫁妝,也變賣了她在孃家所擁有的股份,將錢都打給了蕭沙。
“沙兒,我只能幫你到這份上,今後的路,需要你自己安排了。”
蕭夫人心中難受,孃家那些股份,她原本想轉給蕭沙,但……
但那邊的人,不許蕭沙介入,也拋棄了他們母子。
所以,她只好換成錢,希望能給蕭沙一點幫助。
於是,蕭沙開始試着創業,投入忙碌的工作。
可通常忙完一天,什麼成果都沒有。
那次,他找到之前合作過的某負責人,終於約到了一頓飯。他照着對方的口味喜好,訂了一家不錯的餐廳,在見面後,對方只是翻了一下合作方案,之後便讓他親口陳述。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讓他猜到這場合作,可能並不會順利。
然而等他介紹完合作方案,對面卻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讓他再複述一遍。
“如果你沒有合作的意願,那就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他說。
他看出對方在有意爲難。
緊接着,迴應他的,是潑在臉上的一杯水。
對方肆無忌憚的開口怒罵,動靜引起周圍的注意,在他愣神之即,對方揚長而去。
後來,他遇到了這一生都難以放下的尷尬處境。
就在他的斜對面,他深愛的那個女人,目睹了他的狼狽不堪。
在喜歡的人面前出糗,無異於酷刑。而與她此時身邊的男人對比,現在的他,落魄潦倒,看人臉色,他在她面前的形象……從來不是這樣。
這一刻,蕭沙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雙腳麻木,想要立即把自己藏起來,身體卻僵得無法動彈。他只好低下頭,希望鹿薇沒認出他。
但……怎麼可能。
她看向他時的那雙眼神,分明就已經認出他。
倉皇下,他咬牙拖動腳步,匆匆離開餐廳。
他一路悶頭直走,耳邊只有嗡嗡的嘈雜聲,走出大門的時候,他似乎還撞到了一個人。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聽到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叫他。
直到跑到很遠的地方,他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來。但他仍然無法冷靜,他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腦袋,痛苦的蜷縮成一團,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鹿薇那雙看向他時,那張驚愕的表情。
這天,他提早回了家。
蕭夫人很奇怪,同時也看到了他溼漉漉的衣服,頓時猜到發生了什麼。
她沒有打擾他,只是在喫晚飯的時候去敲了敲門,將飯菜放在他門口。
過了很久,蕭沙才把碗拿進去,但始終沒有吭一聲。
半夜,蕭沙躺在牀上,目光呆滯的看着天花板。
他不斷回想白天在餐廳遇到的事情,忽然之間,他記起在離開時聽到的那個女人的聲音。
那個聲音很陌生,他根本記不起是誰,當時他走得太急,也根本沒看清是誰。
他想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的出結論。後來,他嘆了口氣。他如今這種局面,圈子裏不少人都想踩他一腳,說不定是過來找茬的,他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
比如,他在外面的時候,有人認出他,故意過來找他去高檔酒吧、去打高爾夫、去各種消遣的地方。這些地方,他曾經是常客,但如今……
看到他的窘迫,那些人就會哈哈大笑,以此取樂。
他見了太多個了,從憤怒到強忍,再到麻木,他說服自己不去在乎這些,也不要去起沒必要的爭端,他選擇漠然,在那些笑聲中倉促離開。
所以,白天遇到的那個女人,估計也是來嘲笑他的。
算了。
他不再去想。
蕭沙清醒了一夜,直到天亮,他調整好情緒,週而復始地開始新的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