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很淡，襯的那張煞白的臉更添幾分憔悴，“我就是想弄清楚。”
“弄清楚之後呢？”蕭北謙嘆了口氣，“都已經離婚了，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又能怎樣？”
陸薄歸不願意聽見這種話。
他猛地擡眸，眼神陡然變得銳利，“離婚了又如何？”
“又如何？”蕭北謙對上他的眼睛，冷笑了聲，索性把話說透了，“離婚了就沒關係了。”
上次在邑城酒吧裏的時候，他把話說的很明白，是他非要自欺欺人，不肯接受現實。
他當時看他那麼瘋，原本想着任由他鬧，等折騰夠了，估計就肯認清現實了。
但顯然沒有。
他這回把自己折騰的差點沒命。
下次呢？
蕭北謙想到這裏，臉上鍍上一層寒霜。
陸薄歸的神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直起身子，像是隻炸了毛的貓，“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我沒關係！我們之間有一個孩子！那是我和她的孩子，我是孩子的父親，我們這輩子都要糾纏在一起！”
他激動的吼完，胸腔都還在劇烈的顫動。
蕭北謙平靜的看着他，那樣嘲弄的目光，就像是盆冷水，兜頭澆下來。
陸薄歸頓時覺得渾身發冷，可偏偏臉頰滾燙。
這樣兩種極端的感受，讓他頓時來了火氣。
他咬着牙道，“她帶着我兒子，就算離婚了，她也是我的女人，我沒同意，她就不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她要是敢，我就弄死那個男人！”
蕭北謙不說話。
沒有人迴應之後，整個病房便顯得格外沉默。
這種沉默令人心慌，令人難堪。
陸薄歸抿了抿脣，繼續道，“她說她喜歡我，還說會喜歡我一輩子，她不可能變心！她只是……只是被我逼她離婚傷到了，她之前那麼喜歡我，我知道，她在鬧脾氣。是我這三年冷落了她，所以她鬧一鬧，也是正常的。”
蕭北謙還是一言不發。
陸薄歸急了，“你爲什麼不說話！”
蕭北謙哂笑了聲，“你想讓我說什麼？”
陸薄歸感到很痛苦，薄脣輕輕顫抖着，“你說句話吧……你知道的，她很喜歡我。”
“阿薄，別再自己騙自己。”蕭北謙緩緩出聲。
他口吻從容，可他卻覺得，他彷彿握着一把刀，一刀一刀凌遲在他的心上，“沒有人會永遠喜歡一個人，喜歡都是有盡頭的。她之前會喜歡你，自然就會不喜歡你。”
“我不信！”
“你不信也是事實！”蕭北謙忽然拔高了聲音，“感情是會被消耗掉的，喜歡也是！她是喜歡你，可你過去三年都做了什麼？”
陸薄歸臉色變了變，下意識的阻止他，“別說了。”
蕭北謙卻是下了狠心，完全無視他，“你肆意揮霍她的喜歡，你對她不聞不問視而不見，你像是逗弄寵物一樣高興了逗逗她，不高興了就冷嘲熱諷，你仗着她的喜歡，有恃無恐，一次次的傷害她。”
“我說別說了！”陸薄歸低吼道，嚇的房間裏的薑絲絲都僵在原地，不敢喘氣。
“爲什麼不讓說？”可蕭北謙雙手環胸，冷笑着道，“她是個人，不是個石頭，她也會難過會受傷會心疼，可你不在乎，你從來沒想過她的感受，你甚至不惜口出惡語逼着她離婚，這樣的一個你，你讓她還怎麼繼續喜歡下去？”
蕭北謙面上沒有半點同情，“是你逼着她離開的，所以你現在活該。”
陸薄歸不忍再聽。
“她不喜歡你了，是你活該，她要找新的男人，也是你活該。”蕭北謙近乎殘忍的一字一字道，“那三年裏我告訴過你，若是喜歡她，就對她好一點，你不在乎，所以你現在這樣，是自作自受，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陸薄歸開不了口。
他覺得喉嚨疼的厲害，連帶着心口的位置都火辣辣的疼，甚至讓他幾欲掉淚。
蕭北謙這時卻輕笑了下。
他用最溫柔的語調，說着最惡毒的話，“阿薄，你們已經錯過了。”
“我不……”他搖了搖頭，“我不要。”
“由不得你。”蕭北謙清醒的道，“她不會再給你機會。”
“可你明明知道，我和她離婚是因爲……”陸薄歸近乎哀求的看着他，“我是有苦衷的。”
“那也是你的選擇。你自己做了選擇，如今有這個結果，就得受着。”
陸薄歸抿脣。
離婚的決定，確實是他做的。
因爲當時他覺得，就算離婚，她也會愛着他。
一個從大山裏面出來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忘記他，又怎麼可能會愛上別人？
他很自信，他想着等計劃按部就班的實行，一切順利的話，大不了再接回來和她復婚。
畢竟她給他生了個孩子。
他可以大發慈悲的繼續允許她做陸家的少奶奶。
可現在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她爲什麼要是夏氏財團的千金！
她又爲什麼來參加戀綜找男人！
他感到了恐慌和無力。
蕭北謙這時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錯過了就別再強求。”
陸薄歸看着他和薑絲絲離開，好幾次張了張口，都發不出聲音來。
他想答應他。
他想不再強求。
他高傲的自尊也在讓他放棄。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
他又不缺女人！
想要嫁給他陸薄歸的女人，可以從江城排到北城！
一個夏知心而已，就算是夏氏財團的千金，那又怎麼樣？！
她有的，別的女人都有，甚至別的女人比她更解風情，更懂得如何討他歡心。
可是最後他只是緩慢的搖着頭，聲音遲鈍晦澀而堅定，“我做不到。”
做不到放手。
寧可這樣痛苦的糾纏，也不會放手。
陸薄歸狠狠揉了把臉，他把唐南喊進來，問道，“太太這周有和人約會嗎？”
他知道她的備胎羣，每週都會挑選一個人約會。
唐南輕咳了聲，“我們的人沒見太太出門，倒是見有個人去做客。”
“男的女的？”
唐南呵呵一笑，注意到他微紅的眼尾，連忙收斂神色，“男的。”
“資料呢？”
唐南立刻恭恭敬敬的遞過來一沓文件。
陸薄歸翻開第一頁，面無表情的道，“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