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像是個毫無原則的女人,嬌嬌軟軟的,脾氣又很好,似乎永遠不會生氣。
實際上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很明確自己的底線在哪裏。
能十年如一日的等待司御夜,甚至爲了不確定是不是親生弟弟的季臣洲,毫無怨言的把自己嫁給他。
光是這兩件事,就足以證明她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在她心裏,司御夜和季臣洲的分量,要遠遠重於謝詠。
謝詠傷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她都不會原諒。
倘若再知道,謝詠是她的親生父親,那便更不會原諒了。
因爲從小她對父親,就是有期望的,可惜林易華,從來沒有滿足過她所有關於父親的幻想。
一次次的讓她失望,讓她變得自卑又敏感,彷彿她生來就是註定不被愛的。
林易華親口證實他不是她親生父親的那個晚上,她之所以哭的稀里嘩啦,更多的是在哭自己那些不被愛的歲月。
夏臨川怎麼會不懂?
他從她泣不成聲的哽咽裏,聽出了她對過往的釋然,也聽出了她對親生父親的一點點期待。
沒有人會不在意自己來自哪裏,哪怕她嘴上不說,哪怕她面上掩飾的很好。
但在他面前,她依然單純的猶如一張白紙,一眼就能看透。
所以,他怎麼忍心告訴她,她在心裏偷偷期待過的親生父親,就是謝詠那樣的爛人?
這大概比殺了她還難受。
而謝詠一系列的表現,顯然也預料到林媚的態度,所以纔沒有直接和她相認。
他不開口,夏臨川更不會開口。
他心事重重的熬到後半夜,纔剛眯了會兒,腕上的手錶發出輕微的震動。
夏臨川睜開眼,眸底一片清明,看完手錶上的信息,他動作輕柔的掀開被子,躡手躡腳的離開。
等回到自己的房間,夏九已經在等待了。
“大少爺。”夏九恭候的問候時,雙手呈上來一個黑色的皮包,“這是韓醫生的鍼灸包。”
夏臨川剛要接過,夏九便忙提醒,“少爺,還是讓屬下來吧。”
他說完,麻利的戴上手套,緩緩打開鍼灸包。
包裏的每一根銀針上面,都裹着細小的晶白色的粉末。
夏臨川眼底瀰漫着濃濃的危險,冷冷吩咐,“立刻交給心寶,讓她看看是什麼東西。”
夏九領命而去,很快融入薄薄的晨曦之中。
夏臨川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轉身坐在了椅子上,思索着整件事。
他身居高位,很多時候思考問題,會把事情往更深處想,所以他最初的猜想是,謝詠意圖用林媚來威脅他。
不過謝詠在得知林媚是自己女兒的情況後,還詢問她爲什麼不鍼灸,顯然可以排除,是他指使的可能性。
他應該不知道這件事。
目前看來,似乎就是謝漫妮對林媚的報復,才勾結韓醫生,搞出來這一件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趕在夏臨川廚師上班之前,夏九匆匆忙忙的回來了。
只不過離開時二十出頭的精神小夥子,這會兒卻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的像是正午時分被太陽曬蔫吧的樹葉。
夏臨川忍不住關切了句,“去找大小姐的時候,陸薄歸又給你氣受了?”
夏九心直口快,“我天沒亮就去打擾大小姐,姑爺給我氣受,我能理解,可姑爺讓這件事結束後,讓我去當圓寶的陪練,啊,我可怎麼過呀!”
別看圓寶現在還不到四歲,心眼子和強大的氣場完全繼承了陸薄歸,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臉一板,不說話的時候,着實是有點嚇人的。
之前幾個兄弟,跟圓寶當陪練,一開始誰都沒把一個三歲小孩放眼裏,和圓寶對打,輕輕鬆鬆就贏下了。
誰知道次日兄弟們一個個渾身疼的吱哇亂叫,醫生檢查過才說,是圓寶用了巧勁兒,初嘗只覺得無甚大礙,接下來一週會越來越疼。
陪練圓寶自此就變成了苦差事。
夏臨川失笑,“行了,你跟着圓寶練,他會借巧力打你,你就不會借巧力打他?”
夏九一怔,“對啊,是個好主意。”片刻後又哀嚎,“我沒有圓寶那麼聰明的腦袋瓜!”
“那就等着捱打吧。”夏臨川轉入正題,“大小姐說什麼時候能出結果?”
夏九也一秒嚴肅,“今天上午之前。”
“好。”
他擺擺手讓夏九離開,換衣服的時候,手機響了。
特殊的鈴聲設置,一聽就知道是林媚發來的。
近來她睡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找不到就會發信息,至於發的信息內容……總是令人招架不住。
夏臨川換好衣服後,打開信息。
“現在幾點了?”她問。
夏臨川勾着脣回覆,“上午十點二十六分。”
林媚又回,“不,是我想你多一點。你現在在哪裏?”
夏臨川如實回答,“宿舍。”
“不,你在我心裏。你看見天上的太陽了嗎?”
“嗯。”
“不,那不是太陽,那是我愛你似火。”
夏臨川嘴角微抽,又好笑又無奈的認真回覆,“說真的,老婆,你好油。”
對面足足安靜了五分鐘。
就在夏臨川要出門時,一條信息進來了。
“夏臨川!你個不解風情的理工男!以後休想再讓我對你傾訴衷腸!!!!!!”
霸屏的感嘆號,透露出發信人此刻暴躁憤怒的情緒。
夏臨川給她發了個抱抱的表情包,然後補了句,“下午,讓韓醫生繼續給你鍼灸。”
“林媚:「系統提示:對方收到了你的信息,並決定不回。」”
夏臨川:……
夏臨川一直忙到午後,才得以休息。
夏九又來了,並帶回來一個消息,“大小姐想今晚過來給少奶奶解毒。因爲大小姐說,這種毒很像多年前她聽說過的一種,可以致人神志不清,不過很顯然經過人改良,毒性更強,用不了半個月,被下毒的人就會變的瘋瘋癲癲,拖的越久,就會對大腦神經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到時候再解毒,就算解讀了,腦子可能也不太好使了。”
“這種毒實在太陰毒了!”
夏臨川抿着脣沒說話,可臉色猶如蒙着一層厚重的陰霾。
他沉沉應聲,“安排一下,今晚帶心寶進來解毒。”
夏九點頭,“韓醫生怎麼處理?”
“再留他兩天。”
林媚身上的餘毒還需要他清理,不過他看中的獵物,無論做什麼,都是可笑的垂死掙扎罷了。
下午的時候,韓醫生來了。
照常和林媚鍼灸過後,他心下忐忑的詢問,“林小姐前兩天怎麼突然停了停?清理餘毒一事,要日日連續不斷,才能儘早清理完畢。”
林媚輕咳了聲,“鍼灸太疼了,每天扎兩次,我有點受不了,便歇了歇。”
聽到她的回答,韓醫生鬆了口氣。
原來只是怕疼啊,他還以爲,她發現了些什麼呢!
上次那個廚師問了嘴銀針上的白色粉末,把他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現在看來,他已經成功的瞞天過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