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懷歉意的點頭，“我是，你是我的病人嗎？”
從醫三十多年，他是醫院出了名的外科醫生，手術做的非常棒，慕名而立的病人也是多的數不清，因此下意識把薑絲絲當成了自己的病人。
薑絲絲微微一笑，搖頭道，“我不是，我母親之前出車禍，就是您救治的。”
郭陽澤客氣的點點頭，“都是我應該做的，你母親現在恢復的怎麼樣了？”
薑絲絲臉上的笑意一滯。
郭陽澤看出端倪，皺眉沉聲道，“抱歉。”
薑絲絲搖搖頭，“沒關係，我母親已經去世十幾年了，當時您盡力了，她傷的太重了，所以我能理解，您已經做了您能夠做的。”
那場車禍後來登上了新聞，雖然照片上面打了碼，可滿地的鮮血足以證明，當時的車禍有多麼的慘烈。
郭陽澤嘆息，“逝者已逝，生者堅強。”
他雖然是個醫生，但也不是無所不能，只是盡全力的將能夠挽救回來的挽救回來，至於無能爲力的，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離去。
從業多年以來，對於生死，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
薑絲絲同樣沉重的點點頭，“我會的。我今天見到您，就是想跟您說一聲謝謝，當時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還小，那時候沉浸在悲傷裏，後來是您安慰我，還送了我一個棒棒糖。”
她微微一笑，“我到現在都記得，謝謝您。”
她明明在笑，眼睛卻是悲傷的。
郭陽澤點點頭，等電梯到了，便告別離開。
他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這三十多年來，救過的人太多，成功的有，失敗的也有，他記不清很正常。
那個年輕女人說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時間太久遠了，看她今天的樣子，當時的她應該還是個小姑娘，他實在沒想起來。
他和往常一樣，接診了一臺手術，然後下班回家。
到家之後，三歲大的孫女顛顛的朝他跑過來，奶聲奶氣的道，“爺爺！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郭陽澤的心都被她喊化了，一張臉上笑的滿是褶子，“巧巧真乖，爺爺今天也一直都在想巧巧。”
他將巧巧抱起來，換好鞋走到沙發上坐下。
桌上擺着瓜果糖果，還有一些小點心。
郭陽澤剝了塊兒奶糖送到巧巧嘴邊，巧巧指了指桌上的棒棒糖，“爺爺，我要喫那個！”
“好好好。”他寵溺的道，去拿棒棒糖的時候，忽然想到白天那個年輕女人的話。
十幾年前，他送給一個小姑娘棒棒糖……
郭陽澤皺了皺眉，忽然動作一僵，腦海中今天遇到的女人和記憶中的小女孩那張臉，漸漸重疊。
他不禁喃喃出聲，“原來是她！”
十幾年前，他接收了一個出車禍的女人，女人傷的很重，只剩下一口氣，救活的機率很小。
他正準備施救的時候，女人求他不要救了。
她說她患有艾滋病，早晚都是死，她說她的丈夫死了，家中也沒有積蓄，只有一個還是孩子的女兒，救她需要很大一筆錢，會讓她的女兒一輩子活在還債中。
作爲一個人，他能夠理解這位母親，作爲一個醫生，他不能對不起身上的那件白大褂。
他盡心盡力的救治她，可惜她傷的太重，最後還是無力迴天。
手術過後，他從急救室走出來，就看到那個女人說的她的女兒。
一個很乖巧的、乾淨的、漂亮的卻又悲傷無助絕望的少女。
他內心不忍，安慰了那個少女，順手從兜裏取出一支棒棒糖，交給了她。
後來那個女孩失蹤不見了，車禍的肇事者是蕭家的少爺蕭北謙，據說給了一筆非常豐厚的賠償款，只不過少女一直沒出現。
至於後來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只是現在再次回憶起這件事，他並不確定，那場車禍是個意外，還是人爲？
……
三天後。
薑絲絲半睡半醒間，感覺到臉上有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
她微微皺眉，輕輕的拂了拂。
兩秒鐘後，倏地睜開眼。
一片黑暗中，牀邊立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儘管看不清對方的容貌，薑絲絲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她壓抑着顫抖的聲音，激動的問，“蕭北謙？是你嗎？”
“恩。”男人低低的開口。
下一瞬，牀頭的燈被打開，暖黃色的光，柔柔軟軟的照在他的臉上，清秀俊雅的五官，落入眼底。
薑絲絲眨了眨眼，眼眶溼熱熱的，“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她的眸子似是在水裏泡着，澄澈又溫軟。
蕭北謙憐惜的道，“幾天以前，斷斷續續聽到你的話，被你喚醒了，我本想等你醒了再問問你，可又等不及，所以絲絲，那些話是真的嗎？”
薑絲絲咬了咬脣，沉默的看着他掉淚，而後一把撲過去，牢牢的抱住了他。
蕭北謙心緒激動，輕撫着她的後背，一遍遍的問，“是真的嗎？”
薑絲絲哽咽着點頭。
“說愛我是真的嗎？”
“……”
“這三年一直想我也是真的嗎？”
“……”
“十八歲的時候就想要嫁給我也是真的嗎？”
“……”
蕭北謙和薑絲絲要結婚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上流圈子。
蕭太太得知後，氣的找上門來。
薑絲絲看着打扮富貴，妝容精緻的中年女人，雙手侷促的放在身前問好，“蕭夫人，您好。請問您喝茶還是咖啡？”
蕭太太打量了她一眼，還沒開口，蕭北謙便道，“絲絲，你去樓上，這些活兒有傭人來做。”
“我……”
蕭北謙看了眼蕭太太。
蕭太太讀懂自己兒子眼中的警告，深吸口氣，調整好表情，淡聲道，“絲絲，我有話要跟北謙講。”
薑絲絲點頭，“好。”
等她上了樓，蕭北謙對蕭太太道，“媽，我們到書房去說吧。”
一進書房，蕭太太便叉起腰問，“你真的要和她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