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尾龜之喫的魅惑 >第177回 紅相公翻雲覆雨
    上回書說到康觀察自從捨出了這三萬銀子後,就天天在客棧中等消息。

    隔了一個多月,劉吉甫來給他報信說:“如今浙江杭嘉湖出了道缺,你的事情我已經給你打點好,你只要預備謝恩就是了。”

    康觀察聽了心中大喜。便是在客棧呆呆的等了兩天,連門都不出。

    這一天康觀察剛剛起身洗臉,忽然見劉吉甫大踏步走進來,臉上的神色十分鬱結,見了康觀察,只說一句:“你的事情壞了。”

    康觀察聽了心中大驚,連忙問是怎麼回事兒。

    劉吉甫沮喪地道:“本來我已經給你安排得妥妥的了,哪裏知道,昨天晚上忽然被堂官查了出來。如今正在那裏查覈例案。這件事情鬧了出來,雖然沒有什麼大事,不過認個疏忽的錯誤便過去了。但是害你白白丟掉三萬銀子,我怎麼對得起你呢!”

    康觀察聽了,驚嚇得不輕,目瞪口呆,定了定神連忙問道:“好好的,怎麼會被他們查了出來?”

    劉吉甫道:“也是合該有事。我們本部的一個同事,和堂官的侄少爺有些親戚,前天喝醉了酒,無心之下露了口風,今天就鬧出這個亂子來。”

    康觀察聽了,心急如焚地問道:“可有什麼法子沒有?”

    劉吉甫道:“法子是有,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康觀察着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哪裏有什麼不肯的。只是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可是妥當嗎?”

    劉吉甫道:“這事兒且先不提,去請了張兄來,我們大家商議一下再說。”

    康觀察聽了,也不好追問,只得叫人立刻去請了張伯華來。

    張伯華來後,劉吉甫和他交頭接耳的商量了一會,定了主意方纔和康觀察說,只要如此這般。

    康觀察聽了又是一陣頭暈目眩,想當初他是窮的只剩下錢了,如今他是窮的只剩下沒錢了!一付苦瓜臉說道:“別的不說,倒是這幾千銀子,我一時也籌不出來,這可怎生是好!”

    劉吉甫笑了笑,從衣袋裏取出兩張銀票遞給康觀察道:“承蒙你老哥瞧得起我,咱們總算是個知己的朋友,要是這點事兒都不預先替你打算,那還算什麼朋友!”

    康觀察接過銀票來看時,就見是一張三千的,一張二千的,這才鬆了口氣,便也隨口謝了劉吉甫幾句。

    劉吉甫哈哈笑道:“算了,不用客氣了。咱們如今就去走一趟吧。”說着便催康觀察套起車來。

    三個人一同到了一處地方,大家下車進去,裏面迎出一個十六七歲的美少年來,生得粉面朱脣,細腰窄背。這個時候,正是十一月的天氣。這少年穿着一件淡密色緞子猞猁皮袍,上面襯一件棗紅色緞四圍鑲滾的草上霜一字襟坎肩;頭上戴着瓜皮小帽,迎面釘着一顆珍珠,光彩奪目;腳上薄底緞靴。一見了他們三個,便笑靨如花地說道:“三位老爺請裏面坐。”把他們邀進一間裝飾精美的書房坐下。

    先問了康觀察的姓名,便對着康觀察略略的彎了彎腰,好像要請安的樣子。

    劉吉甫連忙一把扯住道:“康大人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那少年聽了,回起身來也略略的朝着他們兩個點點頭,笑迷迷的說道:“你們兩位是常來的,我就大膽放肆了。”

    劉吉甫連忙笑道:“老佩,怎麼今天你這般的客氣起來,你是把我們當客人了,快快請坐,我們纔好說話。”

    那少年聽了微微一笑,便輕輕的把身子一扭,一個轉身便坐在張伯華下首,轉身的時候,兩面的衣角兒都是紋風不動的,賣弄着他圓潤的身段。

    那少年坐了下來,先應酬了康觀察幾句,劉吉甫便搶着說道:“老佩,你不用這般應酬,咱們都不是外人。咱們今天到你這裏,是有事兒要和你商量。”說着便把自己的椅子往那邊挪了一挪,緊靠着那少年身旁坐下,低低的說了一回。又招手兒叫張伯華過去,三個人又說了一回。

    只聽得那少年笑道:“這件事兒交給我就是了!”

    劉吉甫聽了大喜,便走過去向康觀察要出那一張二千銀子的銀票,塞在那少年手中。

    那少年又笑道:“咱們還講這個嗎?”

    劉吉甫道:“這一點兒算什麼。只要你肯給我們幫個忙兒,我們可是承情得很呢。”

    那少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好推辭了。你們也不必回去喫飯,省得來來往往的費事,就在我這裏喫頓便飯,等一會兒可好?”

    劉吉甫聽了連忙答應,又跑過去和康觀察附着耳朵講了幾句,康觀察自然歡喜。

    這個美少年又是何許人也?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

    原來這個少年是京城裏頭數一數二的紅相公。紅相公,就是那戲班子裏的戲子兼男寵。這少年便是四喜班裏唱花旦的佩芳。

    京城裏的風氣,一些王公大臣不喜歡女閭,專好養男寵。這些紅相公也和上海的女閭一樣,可以寫局票叫他的局,可以在他的堂子裏擺酒。在這裏,玩兒女閭反而被視爲不入流的土鱉,只有狎男寵,才被視爲高大上的娛樂,是上等人的標誌。

    正是:清歌妙舞,伶工傀儡之場;豪竹哀絲,太傅東山之宴。

    劉吉甫和張伯華、康觀察在佩芳那裏吃了一頓便飯,佩芳囑付了康觀察許多話,又教導了他許多禮節。

    這位康觀察雖然皮囊長得還不錯,卻是個文墨沒有幾滴,禮儀不通半注的半文盲,被幾個人連番教導着,連連點頭。

    坐了好一回,只見一個小孩子飛一般走進來,向着佩芳做個手勢道:“來了,來了。”

    佩芳霍的立起身來,叮囑劉吉甫和康觀察:“你們且先寬坐一下,等會兒再來叫你們。”說着便匆匆的出去了。

    康觀察與劉吉甫、張伯華悶坐在書房裏,連一聲都不敢響。只聽得裏面嘻笑說話的聲音,足足的等了半天。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走了進來,口中說道:“請康大人快些進去。”

    劉吉甫聽了,連忙推着康觀察立起身來,叫他進去。

    康觀察是已經習過儀注的,心中雖然有些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卻也知道此事的重要,容不得自己出錯,強自壓下心頭的惶恐,穩了穩心神,放大了膽子,一步一步的走過了一層院子。

    院子裏面,另外還有三間精室。聽得上首一間屋內有個老頭兒的聲音,在那裏和佩芳講話。

    佩芳一面笑,一面講道:“你管了這個吏部,不論是京都內外的各部官員,都要在你手裏選出來是不是?”

    佩芳說罷,只聽得那一個老頭兒也笑着說道:“這個自然。”

    佩芳道:“可惜我只會唱戲,不會做官;如今我有個親戚,是個進京候選的道員,要想拜在你的門下,託你照應他些。”說到這裏,便咳嗽一聲。

    康觀察聽了,連忙搶進房門,劉吉甫也跟着進去。舉眼看時,只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方面大耳,花白鬍須,正摟着佩芳坐在身上說笑。忽然擡起頭來,見他們兩個人不請自來的走到面前,心上十分詫異。正要開口問時,康觀察就已經疾步上前,雙膝跪下,叩首有聲。劉吉甫也跟着一同跪下。倆人在靴統裏頭取出手本來,恭恭敬敬的遞上去。

    那老頭兒見了他們兩個這般模樣,摸不着頭腦,連忙推開佩芳想要立起身來。不料佩芳緊緊的一把拉住了他的鬍子,對他說道:“你不要慌,這就是我的親戚。他要拜你做個老師,你就收了他罷。”

    那老頭兒聽了,瞪着眼睛一時講不出話來。

    佩芳早就伸出手去,接了康觀察和劉吉甫的手本;又把康觀察手內的一個紅封套接了過來,抽出三千兩銀子的一張銀票,不由分說竟是替那老頭兒揣在懷中笑道:“這是人家孝敬你的贄敬。”

    這一番操作,竟把那老頭兒搞得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定了定心神方纔說道:“這個使不得!”

    剛剛說了這一句,佩芳接上去說道:“有什麼使不得?你不用擔心,只管收了就是了。我在外面已經和他們講明白了,你不答應,就是在打我的臉了!”

    原來這個老頭兒,就是現任吏部堂官白禮仁白大人。這位白尚書別的都沒有什麼,只有個愛玩兒相公的毛病。見了漂亮相公那就是喫貨見了絕世美味,那誘惑力槓槓滴。這個佩芳便是白大人最得寵的人,天天辦完了公事,便要到佩芳的寓所來享樂一番。

    如今見佩芳家裏平空的走出這兩個人來,明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是買通了佩芳要來走他的門路,想要拉下臉來喝令他們出去,只是還沒等他翻臉,佩芳便是撒嬌弄癡的一頓歪纏,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樣子。

    朝廷一品大員的男寵,居然有如此的能量,不得不給他一個大寫的贊。且看這個紅相公是如何翻雲覆雨左右官員乾坤的,下回接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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