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尾龜之喫的魅惑 >第236回 折將離恨入孤舟
    話說陳海秋等人爲了聽章秋谷講故事,幾人特意又在一品香相聚,聽章秋谷分析事情的始末。

    一會兒,侍者端上菜來,章秋谷本來酒量不差,便叫開了一瓶克里沙來,和陳海秋兩人對酌。

    辛修甫和王小屏、葛懷民、劉仰正都不能喫酒,只是略略的陪了些許。

    六個人一面喫酒,一面談天說地,從他們目前各自的工作,講到國家的形勢,說一回衰弱的原因,論一回列強環伺的艱難,談一回內政外交的失策。劉越石聞雞起舞,祖士雅擊楫中流。大陸蒼茫,風雲慘淡。傷心時事,聊爲梁父之吟;蒿目河山,盡有唐衢之慟!

    大家講了一會兒,話題免不得就有些沉重了,葛懷民更覺得心中傷痛,儘管現在有朋友幫忙,但是那種打擊,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過去的。

    章秋谷爽朗笑道:“好好的喝酒,怎麼大家都忽然悽惶煩惱起來?給別人看見了我們這個樣子,豈不是裝腔作勢嗎?”

    劉仰正也道:“唉,連我自己也講不出來,怎麼就忽然心中不痛快,感慨萬千的。”

    葛懷民道:“我們還是喝酒罷!”說着,倒了一杯克里沙,與辛修甫碰了一下,兩人幹了一杯。

    葛懷民高吟道:

    丈夫及時貴行樂,

    歌舞任俠人稱豪。

    舉杯一歌行路難,

    酒闌鍾歇風蕭蕭。

    吟罷,又一連幹了幾杯,更覺得滿腹酸辛,無人可訴,一腔抑塞,無淚可揮。吃了幾杯悶酒,不由得就有了幾分酒意,大家便也不再繼續,紛紛散席。

    從來有事即長,無事即短。光陰荏苒,不覺又是冬去春來,綠芽吐薪,酴醿香謝。幾聲鶗鵷,催起漠漠水紋;一夜暖風,吹盡皚皚冬雪。

    章秋谷同辛修甫等一班朋友,花朝月夜,選舞徵歌,南陌看綠,東門載酒,倒也並不寂寞。

    轉瞬間到了二月上旬,章秋谷忽然接到一封天津來的電報,是一個直隸候補道金雲伯金觀察打給他的,要請他立刻動身到天津去。

    章秋谷接了這個電報,倒覺得有些詫異起來。

    原來這位金雲伯金觀察的父親,和章秋谷的祖父是聯衿兄弟。金觀察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家計甚是艱難,章秋谷的祖父便將金雲伯和金霞仲兄弟兩個人接到府中,與章秋谷的父親一起讀書。

    金觀察到了十九歲上,在章秋谷祖父的幫助下,倆兄弟捐了個北籍監生,去應順天鄉試。就在這一年上,兄弟同科都中了舉人。但在繼續考進士時,倆兄弟會試了幾場不中,便也作罷,轉而都就了大挑。金觀察得了一個知縣,金霞仲得了一個教官。

    金觀察掣出籤來,掣了個山東的省分。到省不上兩年,就補到了沂水縣。

    金觀察做了兩年沂水縣令,和山東巡撫張中丞甚是桴鼓相應。上游器重,僚輩揄揚,幾年之間就升到了濟南府知府。

    不想這個當兒張中丞因病死了,後任巡撫夏中丞卻與金觀察不甚和睦,做了個扣兒,製造了個盜竊案,就把金觀察參了一本。部議下來,降了一個同知。

    這一來,只把個金觀察氣得怒火燎原,便賭氣不肯做官了,告假回去。

    剛剛那個時候,直隸津海關道陳宣甫陳觀察,和金觀察有些世誼,便把金觀察請到天津去,在道署裏頭當個總文案。

    這位金觀察本來丰采過人,衫裳倜儻,辦起筆墨上的公事來又是個慣家老手,那一枝筆堪稱是筆下生花,下筆如神,頗得陳觀察的敬重。

    在陳觀察那裏當了幾年總文案,金觀察又託陳觀察把他薦到直隸總督章中堂的幕府裏頭,也是當個文案。

    章中堂見了金觀察丰神凝重,氣慨不凡,瞭解了他的過往和才幹,知道這個人將來必成大器,便也十分器重起來。

    金觀察趁着這個時候,就在同知上加捐了個候補道,指分直隸,在章中堂手下着實是當過幾次要差。

    後來拳匪擾亂,聯軍進京,章中堂在兩廣總督任上派了議和全權大臣,便調了金觀察一同進京,叫他當個隨員。

    不料事機不巧,恰恰章中堂一病身亡,金觀察只得了一個軍機處記名的保舉,仍回本省候補。

    幸而新任直隸總督方安閣方制軍和金觀察本來是舊友,到任不到三個月,就把金觀察委了個洋務局總辦,又兼了個營務處,頓時一個金觀察就聲名大振起來。

    金觀察自從到了洋務局以後,覺得辦起外交來十分棘手,更兼這個當兒已經是那班外國人剛剛交還天津的時候,各種事物極其繁雜,尤其是很多涉外的事情,金觀察雖然是個通才,也不免手忙腳亂的疲於應對。

    洋務局裏頭雖然有幾個會辦、提調,卻都是些酒囊飯袋,尸位素餐,哪裏會辦什麼與外國人的交涉。偶然有事情要和他們商量,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覷,竟沒有一箇中用的。

    這位金觀察和章秋谷雖然差了一輩,接觸不多,但卻是久聞章秋谷的大名,滿腹經綸,一腔熱血。有時金觀察和章秋谷偶爾相逢,大家談經論道,金觀察對這個晚輩欽佩不已,慨嘆章秋谷是個奇才。如今忽然間想起這個人來,便是有了主意,相請他來幫自己一把。於是,便立刻發了一個電報,要請章秋谷立刻束裝。

    章秋谷接了這個電報,心上便是有了想法。自己也剛好想要北上,該是自己的責任,總要承擔起來,不能老是逃避玩鬧。這般想着,便與母親商量。

    太夫人自然是很支持兒子的決定的,說道:“如此也好,你要參加今年的殿試,現在離殿試還有些日子,先去他那裏幫幫他也好。我們和金觀察是三代的至親,他既是來請你,你便去上一趟,家裏這邊你也沒什麼事情。”就差說你也玩夠了,該收收心了。不過,太夫人還是沒說出口。

    太夫人沒說,不等於章秋谷不明白,他笑嘻嘻地對母親說:“孃親放心,我知道自己做什麼,不會讓孃親失望的。”

    這話太夫人是信的,這個兒子一向是她的驕傲!

    而辛修甫和王小屏等一班朋友,得知章秋谷要北上,免不得一番離情別緒,大家紛紛設席餞行,一連吃了幾天的花酒。

    臨行的前一天晚上,章秋谷又在久安裏陸麗娟的院中回請了這幾位好友,算個留別和答謝之意了。

    走進房間,辛修甫和王小屏兩個人已經坐在那裏。

    陸麗娟聽得章秋谷要到天津去,心上自然是不願意的,未免也有些長亭惜別,南浦牽衣的情緒了。

    章秋谷也着實的安慰了她一番,對自己的紅顏知己,他的那顆憐香惜玉的小玻璃心一向是柔軟成繞指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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