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尾龜之喫的魅惑 >第271回 泥玉焚蘭風塵夢
    話說辛修甫和王小屏來看章秋谷,提到了臥雲閣,經過兩個人的一番提醒,章秋谷方纔想起那段雲煙往事。

    王小屏道:“是這樣的,我和修甫昨天兩點鐘到南誠信去找個朋友,恰巧就遇見了她。我和修甫和她只見過一面,模模糊糊的一時記不起來,她倒是一眼就認出來我們了。我們和她談了半天,她說如今搬到法馬路去了,再三再四的和我們說,要請你去一趟。今天下午四點鐘,她在南誠信等着,要我們約了你,大家一同到她那裏去。她倒是很懇切的樣子,一定要我們和你同去,說是有什麼緊要的話要和你說。我和修甫答應了她,講明今天和你一同到南誠信去,所以我們兩個人特地前來邀請你一起去。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有三點多鐘,我們就此啓程如何?”

    章秋谷忽然笑道:“我倒是忘了,還沒有和你們賀喜。”

    辛修甫和王小屏都愕然不解,辛修甫道:“我們有什麼喜事,要你賀喜?”

    章秋谷笑道:“你們兩個新做了臥雲閣女東家的夥計,頭銜新晉,封號榮加,堂堂的二品封典,松翎綠頂,榮耀非常,怎麼不要和你們賀喜呢?”

    這幾句話,把辛修甫和王小屏說得都狂笑起來。

    王小屏笑着說道:“你這個人委實的可惡,我們辛辛苦苦的給你帶信,不指望你的酬謝罷了,你反倒要取笑我們,把我們當做燒湯烏龜,天下那有這般的道理?”

    章秋谷笑道:“你們既沒有當他的夥計,爲什麼要拼命的替他拉客人?”

    辛修甫微微一笑,對着章秋穀道:“我們已經來了多時,罵也給你罵了,取笑也給你取笑了,我們就算是個夥計,來請你這個客人的,就請你和我們一同去吧。”

    章秋谷搖頭笑道:“不過是大家打個哈哈,開開玩笑罷了。”

    王小屏連忙攔住他道:“好了好了,別鬧了,趕緊走吧!”

    章秋谷故意問道:“去什麼地方?”

    王小屏很鄙視地斜了一眼章秋穀道:“你不用裝胡塗,裝胡塗也不中用!”

    章秋谷笑道:“我不是裝胡塗,委實是這幾天還不能出門,只好改天再奉陪你們了。”

    王小屏道:“你要說謊也不是這般說法的。你說這幾天不能出門,昨天晚上在陸麗娟那裏喫晚飯的是哪一個?”

    章秋谷笑道:“昨天覺得精神好些,所以到陸麗娟那裏去坐了一回兒。今天忽然又覺得精神不濟起來,所以不能出門。這個算不得說謊。”

    王小屏聽了,一時說不出什麼來,只得說道:“我們昨天已經一口應許了她,一定帶你同去。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委屈你和我去一趟了。”

    章秋谷聽了便立起身來,對着王小屏打了一拱道:“對不起,我今天當真不能出去,先給你陪個禮好不好?”

    王小屏聽了,佯作着急地說道:“你去不去的不干我的事,但是我昨天在她面前拍着胸脯一力擔承的,今天你不肯去,我好象面子上有些不好看。更何況她和我說明,只要把你帶到南誠信去,她便重重的送我一分酬儀。如今你不去,連我的酬儀都得不到了,你這不是擋我的財路嗎?”

    章秋谷聽了一笑,也不開口。

    辛修甫看着着急的王小屏,還以爲他是當真了,沒看到王小屏嘴角的嘻笑,便是勸道:“你怎麼就較真起來?他這是純心戲耍我們呢。”

    王小屏哈哈笑道:“我也是開玩笑,哪是當真的。不過想來,如今官府的那班飯桶辦起公事來,只知道一味的拼命要錢,卻是不顧國民利益。‘利令智昏’,古人的話果然不錯。”

    章秋谷笑道:“我們就是開開玩笑,你怎麼忽然就發出這樣的感慨來,足見你是個古文家,講的話都是胎息《史》《漢》的。”

    王小屏不覺笑道:“算了吧,不開玩笑了。你要是去,我們就一同去;你若是不去,時侯不早了,我們就要少陪了。”

    章秋谷不語,把桌子上的電鈴一按,“噶啷啷”的響了一陣。

    門簾掀起,劉升走了進來,章秋谷叫他去樓上取自己外套來。因爲母親和張菡露出門了,只有陳文仙在家,章秋谷叫劉升跟姨奶奶說一聲,自己要和朋友出門。

    辛修甫便向王小屏道:“如何?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去的。”

    章秋谷微笑不語。

    一會兒,劉升取來了外套,章秋谷穿好,三個人一同出門,坐上章秋谷自家的馬車,不到一刻,便到了法大馬路南誠信門外。章秋谷打發馬車回憔翠園。

    這個南誠信是個很大的吸大煙集散地,也是住家野雞的總會。上海的那些野雞女閭,只有那些住家的野雞裏着實有幾個出色的,大馬路長裕裏的已經差了好些,那些在四馬路拉客人的野雞都是些下等的蹩腳貨。所以上海的那些愛玩野雞的人,稍微有些身份的,都是到南誠信去物色那些住家的野雞。每天下午四點鐘的時候,那些野雞便接踵而來,老的少的,妍的媸的,好似在海灘上曬蚌蛤一般,擠得個層層疊疊。

    章秋谷等人來的時候,正是那些野雞出來攬客的時候。

    章秋谷同辛修甫等人走到南誠信第二層樓上,驀然見一個三十多歲的麗人從斜刺裏慢慢的走過來。

    章秋谷遠遠的看着,以爲是那位臥雲閣的東家,便緊着搶過幾步,想要和她說話。哪裏知道走到面前,兩人的眼風剛剛碰了一個正着。那麗人見了章秋谷,秋波一蕩,就是喫驚加意外加欣喜。

    章秋谷見了不覺就是愣了一下,自己認錯人了,原來不是那位臥雲閣的東家,而是一個嫋嫋婷婷的少婦。只見這少婦身上穿着一件湖色熟羅夾襖,下着玄色縐紗夾褲,內家結束,雅淡梳妝。盈盈寶靨,經酣春曉之花;淺淺蛾眉,黛畫初三之月。纖腰約素,蓮步凌波,大大方方的走過來;沒有一些兒小家子的氣派,覺得另有一種雍容華貴的丰神,竟像個大家眷屬一般。卻是皺着眉頭,垂着眼睛,無精打彩的好象有心事的樣子。

    章秋谷和她擦肩走過,細細的打量一回,心中暗想這個人怎麼這般面熟,看她這個樣子,想來是有什麼苦惱吧。紅顏薄命,從古以來都是如此。

    正在這個時候,就見那麗人忽然迴轉身來,搶行幾步,把章秋谷等幾個人着着實實的看了幾眼,忽然對着辛修甫說道:“阿呀,辛老爺嘛!多時不見,着實是不認得了!”

    辛修甫也猛然想起道:“你是北京的賽金花!聽說你吃了官司,回到蘇州去了,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

    賽金花聽了,嘆一口氣道:“我的事情,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清,你要是有空,就到我的小房間裏向坐坐,等我慢慢的和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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