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仙人消失之後 >第282章 撞天撞地撞空氣
    “吐出來!”

    這頭喫貨光瞪着他不停嘴。

    這時犀鳥飛下來落在牛角上,嘎嘎叫了兩聲,蠻牛纔不情不願地吐出一堆嚼到半爛的葉片渣子。

    那廂,梧桐終於停止生長。

    “果然,梧桐能抗住更長時間。”伶光說着,每個顏色的葉子都收集幾片,連同樹皮放在一起。

    “抗住更長時間?”賀靈川皺眉,“你先前都拿什麼做試驗了?”

    說話間,巨梧桐又劇烈抖動起來。

    這回是內縮。

    好像有雙看不見的手,把整棵樹又按又扭,如同擰毛巾一樣。

    清脆的“卡卡”聲中,枝幹紛紛斷裂,甚至以彆扭的姿勢虯曲起來。

    旁觀者都打了個寒噤。這雖然只是棵樹,但他們都覺得它彷彿受盡苦楚,伸長了手向人類絕望地求助。

    沒人知道怎麼救。

    所以這棵梧桐樹很快停止了自殘般的斷裂,但緊接着枝葉就開始枯萎了。

    葉片紛落中,整棵樹慢慢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

    樹皮由紫轉灰,皸裂的裂隙當中還掉落大團暗棕色的粉末,周圍的士兵咳嗽起來,趕緊再度後退。

    整個營地靜悄悄,都在等下文。

    好一會兒,大樹沒有別的異動。

    伶光這才上前,揀了一點棕粉放進瓶子裏:“它死了。”

    “怎麼回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棵大樹已經死了。

    由發芽到偉岸,再從偉岸到詭異,最後衰亡至死,前後不過短短一刻多鐘時間。

    有眼睛的人,此刻也都盯着伶光的一舉一動。

    “稀釋百倍的藥物可以催發活體生長。但生長的方向不受控制,或者說背離母本。”伶光解釋道,“比如這棵梧桐,它被催發以後就發生了異變,跟它與生俱來的模樣完全不同。”

    “這還算好嘞,我上回用四頭兔子做試驗,結果有一隻長出了三個p股;有一隻的外皮翻着長,渾身都是血淋淋的;有一隻的牙比耳朵還長,最後一隻剛吃藥就爆成一團血霧。當然,最後它們全死了,從前到後不超過五十息。”伶光像人一樣掰着手指頭,“這樣看來,梧桐子可以容納的生機更強大,因此抗住藥勁兒的時間更長。”

    聽衆都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賀靈川氣道:“所以,前天我捕到的四隻活兔,就是被你偷走的?”

    趙盼上前踢了死樹一腳:“這東西不會再作怪了?”

    “不會了。”

    “那你們還看什麼?都滾回去!”趙盼衝着周圍一瞪眼,將士們就轉過身,磨磨蹭蹭走回原崗位。

    這時對岸的潯州營也派人划船過來問訊。

    趙盼敷衍幾句,正要打發他回程,不意身後傳來驚呼,還有人大叫:“將軍小心!”

    趙盼一驚,但覺身後風聲響動,也不敢多想,往邊上就是一躥。

    “呼”地一聲,黑乎乎的龐然大物擦着他身邊衝過去。

    潯州營來使還沒看清這是怎麼一回事,人就被頂上了天,徒留“啊——”的一聲慘叫。

    賀家父子望見這一幕,心頭都掠過三個字:

    完犢子了。

    衝過來的是頭蠻牛。

    剛剛把梧桐葉子當檳榔嚼的那頭蠻牛。

    但凡是個長眼睛的,都能看出那棵梧桐樹不正常,這頭貨竟還下得去嘴。

    犀鳥阻止它的時候,它雖然把渣子吐出來,但有一小部分葉汁已經順喉而下,嚥進胃裏去了。

    旁人都在關注大樹,不意它這時候突然爆發。

    蠻牛頂完人以後,就紅着一雙眼在營裏橫衝直撞,鼻子裏噴出來的白汽在夜裏清晰可見。

    眼見這推土機一樣的怪物衝來,前方的士兵緊急閃避。

    它一連衝倒了三頂帳篷,篷布蒙在它臉上,沒令它平靜下來,反因看不見而加倍暴躁。

    火把倒了,燒着了帳篷,牛鼻子上的這把火,讓它的瘋癲指數一下拉滿。

    原本井然有序的大營雞飛狗跳,將領們呼喝下令,可惜在人人自危的時候沒什麼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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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自己人,不,自家牛,誰敢拿刀槍戳它?

    好在篷布太長彷彿裹腳布,把牛身裹進去一半,它前進的速度被大大拖慢,有幾回還踩到篷布滑倒。

    趙盼鐵青着臉轉頭吩咐,就有數名士兵舉着棰子去砸紮營的木樁,生生砸松一根直徑三尺的大木頭。

    一名穿雲閣弟子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喃喃有辭召喚出青巾力士,然後衝着蠻牛大吹口哨。

    這種力士實屬召喚物,分作好多檔次,這種青巾就是最低一檔,只能幹些笨重的力活。用來召喚它的符咒俗稱“草頭符”。

    哨聲格外尖銳,蠻牛聽着就像挑釁,雖然看不見也打起精神朝這裏衝來。

    它腳下塵土飛揚,待它快要撞上,力士掄起圓木一記橫掃,重重砸在牛頭上!

    “砰”一聲巨響,木屑橫飛。

    力士自己都沒站穩,踉蹌一丈開外,而後“啪”地變作一個不及巴掌大的草人,掉在地上。

    蠻牛更慘,牛頭被打偏,重心就不穩了,蹲地一個滑鏟,保齡球一樣撞上營地的大門。

    大門轟然倒塌,蠻牛也昏過去了,一動不動。

    旁邊士兵一涌而上,將它四蹄捆住。

    這頭牛把軍營攪得烏煙瘴氣,但這不是最大的問題。

    被它頂飛的那個潯州來使,撲通一聲掉進了河裏。

    這些動靜不可能瞞過對岸,潯州軍營也起了一片騷動,士兵追到河邊一看,鳶人居然將來使扔進河裏,這還了得,一時鼓譟?

    眼看那廝在水裏載浮載沉,大概被牛頂壞了,自己遊不上岸,趙盼趕緊找人撈他。

    壞事的是潯州營地這裏的指揮官同作此想。趙盼的手下划船出去時,潯州人也有三個下水了,游去救援同伴。

    也不知對面怎麼想的,突然嗖地兩箭射來,一箭釘在船頭,另一箭紮在船伕胳膊上。

    看他中箭坐倒,鳶人營地這裏也沸騰了,紛紛求戰。

    潯人更是看到鳶營裏面火光沖天,彷彿有事發生,而後營門砰然倒地,一頭蠻牛衝了出來,搖頭晃腦兩步,也倒了。

    對岸有變故,要不要趁機動手?

    這個念頭,在潯人心頭反覆盤旋。

    趙盼也知道營裏的騷亂一定被對方看在眼裏,有時候勝負就取決於不起眼的因素,所以他也大爲緊張,下令將士整裝待戰。

    本來相安無事的兩個陣營,突然就劍拔弩張了,現在流血衝突有了、擦槍走火也有了,只差一場混戰。

    賀淳華看着兒子和猴子,眼裏冒火:“你們幹出來的好事!”

    剛到前線第一晚就搞事!

    他可不希望,這場戰鬥的導火索是長子。後面追責起來,兒子受得住嘛?

    賀靈川低眉耷眼,一手揪住趁機想熘的伶光:“我錯了我錯了!誰知道一滴藥水能有這麼大威力!”

    “一滴?”賀淳華火氣暫時中斷,“催發這麼一棵怪樹,只用了一滴?”

    “可不就是?”

    那廂鳶潯兩軍隔河對峙,氣氛凝重得好像要滴下水,軍隊反而不鼓譟了。

    趙盼正在往回找補:“方纔到底怎麼回事?”

    賀淳華嘆口氣,把事件緣由說了,而後道:“這小子闖下大禍,趙將軍只管責罰,要殺要剮隨意!”

    趙盼看了賀靈川一眼,面沉如水。

    最近軍營不缺糧都是賀淳華的功勞,他能把這位新任總管的兒子剮了麼?

    此時潯州營中射出一隻鳴鏑,打了個拋物線,射在鳶人的營柱上。

    這玩意兒一邊飛一邊響,就是提醒所有人“讓開讓開都讓開”,本身只爲傳訊,不帶什麼惡意。

    親衛把綁在箭尾的字條遞過來,趙盼看了兩眼即道:“年贊禮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年贊禮!

    賀家父子聽見這個名字,心中都是一懍。

    這個從未見面的大仇家,終於要登場了麼?

    賀淳華目光微閃:“你們要見面?”

    “見什麼見?”趙盼冷笑,“小的們在營裏玩耍,不小心撞飛了對岸派來的人。那人也沒死,這事就了了。”說罷叫人寫了個回執,綁在方纔那支鳴鏑上射回去。

    大概對岸也接受了他的說法,因爲站在岸邊的軍隊很快就收兵回營了,寨門都落了下來。

    這場對峙草草收場,一切彷彿又回到半個時辰之前。

    顯然雙方都沒做好開戰準備。

    趙盼也傳令手下回營警戒,一邊對賀靈川道:“賀大少爺,你一來,我們這裏可真熱鬧!”

    他口快,心有不滿就要說出來。

    賀淳華連忙道歉。

    趙盼說幾句也就算了,不會真拿總管兒子怎麼樣。這時樹叢裏又有動靜,一個個壯碩的身影擠了出來。

    蠻牛羣到了。

    看到他們的同伴被捆起四蹄扔在地上,幾頭牛妖不幹了。

    它們一生氣,整個牛羣就跟着躁動,整片地面好像都要被踏爛。

    邊上的馬羣驚惶不安。

    趙盼就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營地再生事端。這些牛都犟得很,輕易說服不得,一頭牛就能攪風攪雨,若是這三百多頭一起發飈,那不用對岸出手,鳶營自己先沒了。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對賀靈川道:“快想辦法,治好那頭牛!”

    賀靈川轉頭就揪着伶光:“治好那頭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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