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少年卻衝它嘿然一笑：“羅生甲都敗給了我，你作爲它的手下敗將，還連敗兩次，居然沒一點自知之明？”
敗？玄盧鬼王第一反應是不信。
很少有人知道，羅生甲的傳承方式有兩種，一種是打敗原主人奪甲，一種是寶甲另行擇主。
玄盧鬼王兩種方式都試過，但羅生甲不青睞它，還是中意原本的主人。
它一直認爲，眼前的少年是被寶甲挑中的幸運兒。
可對方現在卻說，他是堂堂正正打敗羅生甲而取之？
如果這是真的……
鬼王心底泛起寒氣。
說話間，兩人又是槍擊數合，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心生暗怯，玄盧鬼王只覺對手的力量越來越凝實，自己雖未被震到虎口發麻，但要頂開賀靈川的攻擊卻越來越喫力，對手自槍身傳來的勁道好似海浪，一波比一波更強，到後頭龐沛澎湃，令它實難格擋。
玄盧鬼王心中惱氣。
齊天波雖然也是一員大將，但力量、體質屬實不如對手。它可以促發皮囊的潛力，但勢必受到皮囊上限的影響。
對手確實強大，從孃胎裏開始修行都不該有這種道行；但齊天波的身體，也限制了它的發揮。
又一次揮擊過後，賀靈川趁着玄盧鬼王胸前空門大露，欺身直上。
玄盧鬼王抓槍不及，反手抽刀急擋。
噹一聲，火星四濺。
戰鬥至此才進入貼身肉搏。
賀靈川不給它更多反應時間，左手腕一按，折撩刀彈出，直取對手脖頸。
折撩刀的右刀在稞嶺被他親手打斷，還沒接續，賀靈川這一路都戴着左刀。在給它找到新主人之前，他自己也練着玩兒。
初用這種奇形兵刃，一不小心就會傷着自己，但使順手了，真是又爽又有趣。
甚至折撩刀刃上的鋸齒，都可以憑主人心意伸縮。
玄盧鬼王不得不棄槍擡手。賀靈川這才見他雙手戴有一套黑色臂擋，上頭的細紋是不顯眼的淺金色，擋住折撩刀才微微發光。
折撩刀的鋒銳程度，賀靈川是親自領教過的，跟浮生刀也不相伯仲。臂擋能攔下它，說明本身也非凡品。
邊上四五個死士衝上來圍毆賀靈川，給玄盧鬼王減輕壓力。
在賀靈川看來，他們身上都連着若有若無的纖細黑線，另一端當然牽在玄盧那裏，但他也佯作未覺。
死士們的進攻方式，他和南宮炎戰鬥時就熟悉了，知道這些傢伙注重協同進攻，單體卻沒有多驚豔的表現，可見玄盧鬼王的控制有其侷限。
傅留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小心後面！”
地面震顫，那頭六牙巨象也往這裏趕來。
賀靈川給鬼王帶來的壓力太大，小惡鬼們駕着巨象趕來救主。
玄盧鬼王也是頭一次遇見折撩刀這種武器，以爲它只是刃上的鋸齒比較特殊。玄盧鬼王先後擋下兩次，肩膀都被鋸傷。傅留山煉製“鬼毒膏”的時候，賀靈川可是毫不客氣地拿過來用，折撩刀上沒少塗。毒性傳到齊天波身上，鬼王雖然沒像其他小鬼被驅逐出來，卻也痛得連連皺眉。
賀靈川左臂一縮、鋸齒一收——
一抹血光乍現，人頭被當場鋸飛！
周圍的司徒將士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大聲歡呼：“敵帥倒了，敵帥倒了！”
不遠處的司徒羽聞聲回頭，不由得閉了閉眼。
多年同窗摯友，唉。
但他心頭雪亮，齊天波的神魂早就消散，賀靈川斬壞的不過是玄盧鬼王的皮囊！
大笑聲中，賀靈川隨手擲出浮生刀，一把打斷了將旗。
勝負已定！
“玄盧被斬！”司徒羽又變回冷靜的主帥，一睜眼就大喝，“玄盧鬼王已死，衆將聽令，全速進擊！”
親兵會意，也都發力大喊：“玄盧鬼王已死！”
數百人吶喊，聲音在山谷裏層層迭蕩。
齊天波被斬首，附近的毗夏人都能瞧見。普通士兵又不知道這僅僅是鬼王皮囊，一見首領掉了腦袋，後面的將旗也倒了，都道一聲完了。
原本玄盧鬼王就已經下令撤退，現在主將被殺，這仗還有什麼打頭？
近千人呼啦一聲，扔下敵人往後就跑。
跑的時候也沒什麼章法，往往落在後頭的就得替別人墊背。
毗夏兩名副將急令攔截，連砍幾個腦袋，還是難挽頹勢。
不管戰場如何喧囂，賀靈川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對手身上。齊天波被斬首，皮囊生機盡失，玄盧鬼王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折撩刀不是浮生，雖然塗抹了鬼毒膏，到底沒有斷魂之力。
賀靈川也知道它沒死，因爲十幾頭壯碩的屍傀還在戰鬥。齊天波掉腦袋後，百多名死士的動作也只是微有停頓，然後又繼續殺人。
果然齊天波身軀剛落地，一縷黑煙就從中躥出，在夜色和混亂人羣的掩護下飄向後方。鬼王再有本事，也要一個合適載體，才能盡情發揮。
賀靈川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浮生刀出，電光石火。
附近敵我雙方的士兵都聽見一聲刺耳的慘叫，震人心魂。
刀氣如虹，將這縷黑煙絞得粉碎。
鬼王被斬死了？這麼幹脆？
今次再遇玄盧鬼王，神骨項鍊始終靜悄悄地不發光也不發熱，看來上回吞掉南宮炎身上的分身足矣，這回再喫就嫌膩味兒。
否則由它來判定，賀靈川就能知道鬼王到底還在不在。
現在麼，他只能採用別的辦法。賀靈川再看齊天波的無頭屍首一眼，就要把它收入儲物戒中。
嗯，果然不行。
衆所周知，鬼怪和神魂無法被收入普通儲物空間，除非是海底木或者具羅樹。
也即是說，方纔逃出去的一縷黑煙，只是分身或者障眼法。玄盧鬼王的真身還勉強藏在齊天波的皮囊裏。
賀靈川擎出浮生，突然將地上的首級一刀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