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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錢給得夠多，大部分事兒都可以辦成。
如果還是不行，那說明錢不夠多。
當然，有少部分事兒，確實是錢辦不到的，但這並不包括住宿。
當朱仙拿出兩枚金元寶後，客棧老闆牙都快笑掉了。
不多時，便爲幾人協調安排好了房間。
四人進去之後，這間客棧裏又恢復了平靜。
街上行人匆匆，來來往往。
天上風雲變幻，漸漸到了黃昏，又走進了一老一少兩人。
那老的，手上拿着一面布褂，上頭寫着“仙人指路”四字。
不過十歲的小女孩，手上拿着一串冰糖葫蘆，正津津有味地喫着。
正是週一仙與他的孫女小環。
兩人一路跟蹤來到此地。
說也奇怪，如此富麗堂皇的客棧，價格自然昂貴，可爺孫二人住了一晚，卻沒花一分錢。
朱仙推門進入屋內，洗漱一番，盤膝而坐，便開始了修煉。
對他而言，修煉便是休息。
天賦高，而且有着金手指傍身，也該每日刻苦修煉纔是。
修真之人，都希望自己的實力能更上一層樓，觸摸那天人境界。
說來也可笑，誅仙世界，不少人一生都在苦苦追尋長生之術。
爲尋得其中奧祕，普智老和尚甚至不惜犯下屠村之滔天殺孽。
可如今對朱仙而言，長生不過唾手可得。
何其諷刺！
夜漸深沉，從傍晚開始下起的雨，到了這萬籟俱靜的時候，還是沒有停歇的意思。
四人都住在三層的上房。
下雨之後，空氣中有些潮溼。
朱仙睜開眼，已是深夜，卻毫無睏意。
石頭睡在隔壁房間，不斷傳來粗豪壯漢的呼嚕聲，不說驚天動地，也是震得牀鋪隱隱作響。
這還是有一牆之隔的前提。
睡覺打呼嚕……
朱仙好似回到了初中時候，同寢室的那個呼嚕聲，如今回想，依舊是噩夢難消。
朱仙呼出一口氣，收功入體，坐起身來，披上衣服。
站在窗戶前看了一會，便走過去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黑夜之中，眼前所在的這個庭院，彷彿深深不可見底。
不知哪裏來的幽光，帶來隱約的光亮，讓他看見庭院深處，那棵在雨中佇立的白樺隱約的影子。
他擡頭，看天。
深深呼吸。
清涼而略帶一絲冰冷潮溼的空氣涌進胸膛，雖然站在走廊處，外邊的風，卻把細細的雨絲，打在他的臉上。
朱仙回頭把房門帶上，沿着這條環形的走廊，漫步走去。
正要下樓，路過陸雪琪房間，忽然聽見房門“咯吱”一聲。
轉頭望去，房門虛掩着，有縫兒。
他往裏瞧了一眼，沒看到人。
真奇怪，陸雪琪晚上睡覺不關門的嗎。
如此深夜，他自然也不好釋放神識查探，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那可就非禮勿視了。
“呼～”
吹來一陣風。
門開了。
幽幽深夜，朱仙看到屋內空空蕩蕩，好似無人。
朱仙微微皺眉，這麼晚了，她難到出去了？
“陸師姐？”
無人應答。
於是，他又喚了一聲：“雪琪？”
還是無人出聲。
若陸雪琪在屋內，以她的警覺，不可能沒反應。
朱仙推門而人。
忽然，一道目光從身後射來。
他下意識拔劍。
劍出半鞘，卻又收了回去，苦笑轉身道：
“雪琪，你在啊，怎麼不出聲？”
陸雪琪緩緩從門後走了出來，難怪方纔沒看到人。
接連兩個較爲親密的稱呼，讓陸雪琪爲之一愣，方纔想說什麼來着……
忘了。
她反手將門關好，徑直走到窗前，望向外面黑夜，冷風徐徐。
朱仙走上前，與她並肩站立，道：“還沒恭喜你呢，突破上清境。”
陸雪琪將手中天琊掛在一旁，輕聲道：“謝謝你的極品靈石，這大大加快了我的修煉速度。”
陸雪琪也是從朱仙口中得知，原來，那東西叫極品靈石。
朱仙笑了笑，沒接話。
陸雪琪瞥了一眼朱仙的側臉，移開目光，看向窗外，忽然問道：
“你與碧瑤，終究身份不同，立場不同，你莫要陷得太深了。”
朱仙：“……”
他現在手上還有一個拯救、改變碧瑤命運的任務，一直以來，自己也是這般想，這般做的。
卻沒認真想過，自己是否對碧瑤產生了一些莫名情愫。
此刻陸雪琪提起，他頓時沉默了。
第一次面對自己的內心。
不得不說，男人都是貪心的動物。
特別是成年男人。
畢竟，只有小孩子才做選擇嘛。
不過，陸雪琪一針見血，一語中的，指出了其中關鍵所在。
這個世界，正魔永不共存，亙古不變。
他既入了青雲門下，自然一碧瑤身份有着衝突。
朱仙現在忽然有些明白，爲何這一路走來，碧瑤心情都很糟糕，整日陰沉着臉。
大概，她也是在糾結於這個問題吧。
見他沉默，陸雪琪也沉默了。
許久，她再次道：“那日在滿月井中，你看到了什麼？”
朱仙擡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看到了一個俗人，一個貪心的人。”
陸雪琪略顯疑惑看向他，朱仙卻沒再多說什麼。
窗外的雨慢慢變得小了一些，滴滴答答的聲音，也變弱了許多。
“正魔之爭，你怎麼看？”陸雪琪忽然問道。
朱仙沉吟片刻，道：“正也好，魔也罷，我還是我，我只是我。”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這個世界，他不會待太久的。
待自己實力通玄，達到這個世界頂峯之時，便是離開之日。
夜正深，風呼嘯，雨深沉。
從蒼穹落下的雨滴，打在庭院裏的青石板上，濺起一朵朵的水花。
迴廊上方的屋檐瓦間，雨水匯聚成流，細細縷縷，輕輕流下，如小小瀑布一般。
陸雪琪似乎聽明白了他話中之意，微微皺眉，道：
“你要離開！”
朱仙默認。
“去哪兒？”
朱仙伸手，一指黑色蒼穹。
陸雪琪沉默了許久許久。
青雲門諸位首座、長老，早有意願，將朱仙培養爲下一任掌門，這事兒，她也是知道的。
可現在看來，他早晚都是要離開的。
不知爲何，陸雪琪忽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好似即將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卻又說不清楚。
或許，只是不願面對吧。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終究還是要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