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杜星緯這經驗之談,陳辰先是認真的道了謝,爲了維護自己的形象,又嘴硬的辯駁了句,“剛剛我扛着捆柴,一時沒想到這個。”
杜星緯掃掃放在地上的揹簍,又瞅瞅地上那捆對他而言並不大的柴,見陳辰被剛剛那場意外嚇的至今脣無血色,到底是沒說什麼刺激人的話,只是道:“下回記得就好。”
陳辰苦笑道:“要是還不記得那就真是心大了。”
杜星緯輕蹙的眉目微松,但沒說什麼。
陳辰又問:“你也是上山來砍柴的嗎?”
“不是。”杜星緯說:“想來找點野味。”
陳辰驚訝,“你還會打獵?”
杜星緯回答:“來碰碰運氣。”
陳辰知道這是杜星緯在謙虛,剛剛他連他人影都沒看見,那麼遠的距離,結果人家手一擲就將匕首穩穩插進了竹葉青的七寸之處,那準頭,可見他手上功夫不俗,或許還特意練過。
“你太謙虛了。”陳辰笑道:“就你剛剛那一手,估計功夫大師都比不上。”
杜星緯面色不變,“沒,我差遠了。”
陳辰真心實意,“在我看來很強。”
就像是華山論劍的江湖高手,一招一式間都是榜首的風範。
兩人站在原地隨意聊了聊,待陳辰覺得自己不再腿軟時才說:“那我不打擾你了,先回去了,你也去找野味吧。”
“好。”杜星緯見陳辰去抱柴豎直再背揹簍,便道:“我幫你扶着,你先把揹簍背起來。”
陳辰覺得這樣挺好,“那就麻煩你了。”
“隨手的事。”
有人幫忙扶着,那自己只需背上揹簍站起來再扛柴就行,這樣能輕鬆不少。
扛上柴,陳辰道:“我走了,你注意安全。”
杜星緯:“你也小心。”
少年人身量雖然不矮,但他骨架明顯偏小,加上村裏窮,喫喝方面營養跟不上,所以身子抽條之後就顯得有幾分單薄瘦弱,那兩捆在他看來輕輕鬆鬆的柴擔在少年肩頭,就像是要把他腰壓彎了一般。
杜星緯想起那張跌坐在地上時驚魂未定的臉龐,劍眉不由得皺了皺,讓本就冷硬的五官顯露出幾分凶煞,心裏頭想的卻是——剛剛把人送到山腳也不是不行。
陳辰扛着柴回家的路上在村裏碰見了幾個村人,他們應當時聽說了昨天他拎着油和大麻袋回村的事,難免就好奇的詢問打聽起來,問他那些東西從哪裏來的,問他是不是有什麼掙錢的門路,問他給他爺奶、大伯和二伯家送了多少東西等等。
他們其實並沒有什麼壞心思,就是平時娛樂太少,所以聽着一點風吹草動就難免八卦幾句,圖個熱鬧消遣。
只可惜他們運氣不好,陳辰迎着大太陽扛着柴走了這麼遠的路,又被嚇了一遭,哪兒還有心情跟他們胡侃答疑解惑,隨口敷衍兩句就走了。
家裏頭院子裏的空地上立着三腳架,橫槓上曬了一牀打着補丁的被子。
屋裏頭有響動,陳辰將柴放好,又收拾好揹簍和砍柴刀後去水缸裏舀水洗臉。
抱着一牀被子出來的陳北聽見動靜走過來一看,“哥,你回來了?”
“回來了。”陳辰問:“怎麼想起曬被子了?”
陳北抱着被子往院子裏走,“剛剛爸從木匠叔那裏買了一張牀回來,鋪牀的時候我想起家裏的棉被很久沒曬了,這會兒離太陽落還有好幾個小時呢,我就去抱出來了。”
陳辰驚訝,“牀已經送過來了?”
陳辰問:“爸呢?”
陳北:“下地去了。”
陳辰知道陳建業是個標準的農家漢子,叫他歇他也歇不住,便沒說什麼。
陳北將棉被搭好,然後問:“哥,聽爸說那牀是你叫他去買的。”
“是我。”陳辰說:“等劉姨過門之後周平安肯定跟我們倆睡一屋,現在那一張牀睡不下。”
陳北道:“的確睡不下。”
只是原來他們沒打算買牀,計劃的是先自己用木板搭一個小牀湊合幾天,等陳辰去上大學或者去縣裏復讀的時候周平安再睡架子牀,村裏很多人家都是這麼湊合過的,也招不了閒話。
但沒想到就買了牀……
當然,陳北怕戳到他哥高考這個傷口,所以憋着沒說出來。
陳辰不知道這些,他這會兒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左手肘上,之前的時候還沒發現,這會兒洗臉才覺着疼,撩開袖子一看,手臂手肘位置一大片的烏青,手腕的位置還滲出了血珠,像是被尖銳的東西劃拉出來的。
陳辰皺着眉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來究竟是什麼時候弄成了這個樣子。
“哥,你受傷了?”陳北突然在一旁驚呼。
“沒事。”陳辰說。
“都青了這麼一大片,哥你還說沒事。”陳北轉身往屋裏跑,“我去拿藥。”
陳辰問:“什麼藥啊?”
“就是這個。”陳辰出來很快,“之前我摔的時候衛生所開的,說是能活血化瘀,你手臂上的烏青跟我當時身上的差不多,所以肯定也能用。”
陳辰記起來了,陳北年初的時候腳底打滑摔的腳踝骨錯位,身上青了好幾處,還在牀上躺了好幾天,衛生所開的藥劑就是針對那幾處烏青的。
確定了這藥是治跌打損傷的,陳辰便也沒拒絕,只問道:“你手勁夠不夠?”
“肯定夠。”陳北說:“我力氣大着呢。”
“那你幫我揉揉。”
“好。”
陳北說他力氣大那是真的大,陳辰疼的直冒汗,但他也明白這種烏青就是要揉化開,不然之後更好不了更難受,而且他也不想在比自己小的弟弟面前嚎叫丟臉,不然威嚴就沒了,所以只能強忍着。
等好不容易揉的差不多,陳辰只覺得他已經痛的沒知覺了。
陳北問:“哥,你這是怎麼弄的啊?”
陳辰想嘶出聲,“沒注意。”
陳北啊了一聲。
陳辰爲了轉移注意力,就跟他講了一下當時遇到竹葉青時的兇險。
陳北聽的臉色大變。
陳辰安慰他,“沒事,杜星緯出現的及時,我沒被咬到。”
陳北非常後怕,“幸虧有杜星緯,不然……”
陳北都不敢說。
陳辰倒是不避諱,“他救了我一命。”
陳北也是聽着杜星緯的煞神之名長大的,小時候家裏人都要去地裏幹活掙工分,所以爲了讓他們幾個小的乖乖在家不亂跑,家長還拿杜星緯嚇他們,說杜星緯會打不聽話的孩子,可兇可兇了,加上杜星緯眼角的疤痕和他本身冷硬不愛笑的一張臉,所以陳北對杜星緯其實有那麼點不自覺的害怕,平時看見都是繞道走的那種。
可這會兒再聽說是杜星緯救了他哥,他心裏頓時就對杜星緯充滿了感激,覺得杜星緯也不是那麼恐怖了。
“那我們得好好謝謝他。”
“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