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開始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以爲那撒的是別的籽。
可等問了之後才知道,那撒的真的是辣椒籽啊!
村裏人一想:這不是胡鬧嗎,現在哪裏是種辣椒的時候?!
他們還好聲好氣的勸,說他們自個兒也是種了半輩子地的人,現在可別胡鬧,糟蹋了地,冬天可就沒收的了!
其實除了陳辰之外,陳家其他人心裏頭也慌啊,雖說陳辰院子裏頭種的辣椒種出來了,那誰能保證這次的也一定能種出來啊!
不過時間相差也不是特別的長、完全南轅北轍那種,所以辣椒就算結得沒有那麼好,應該也能結一些,賣出去稍微掙上點也就成了。
陳家人一邊心慌一邊這麼安慰自己,然後胡亂的應付了一番村裏頭的人,就繼續悶聲種辣椒了。
村裏人、尤其是村裏頭的老人,聽的都有點火大,覺得他們就是在亂糟蹋。
但沒轍啊,地是人家的,你也不能替人家做主,甚至去勸的時候陳辰還叫他們跟着一起種,人們頓時腦袋就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完全不想聽。
只是之後一段時間村裏沒少因爲這個議論紛紛,也幸好陳家種辣椒忙,也沒空出去串門子,能少聽兩耳朵。
從縣裏回來第二天,陳辰也跟着去種了大半天的辣椒,晚飯前他正預備着把答應給杜星緯的糟辣椒送過去,杜星緯自己就拎着東西過來了。
杜星緯過來的時候陳辰正在屋裏頭給糟辣椒裝罐,所以門是坐在屋檐下納涼的陳建業開的。
杜星緯雖然是平壩村人,但因爲過去那些破事和村裏人走的都不近,唯一還算好的就是村長和大隊長家,畢竟要做點啥事都得徵得他們同意。
要說跟陳家,那是真的沒太多交集,哪怕後來杜星緯救了陳辰,但也是兩人有來往,加上杜星緯住的遠、時不時的還不在村裏頭,走在外邊基本連面都碰不上。
現在陳建業冷不丁看見杜星緯上門來,差點沒反應過來。
還是杜星緯先喊了聲:“陳三叔。”
陳建業這才反應過來,“杜星緯啊,快進來坐。”
杜星緯點頭,“打擾了。”
“哪裏哪裏。”雖說是同村的孩子,但陳建業面對這個出去闖蕩一番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杜星緯,莫名的就有些侷促,“快進屋坐。”
陳辰剛裝上兩罐糟辣椒,罈子已經封好放置,這會兒正在蓋玻璃罐子的蓋子。聽見動靜他朝外張望了一下,透過木窗子的格子,只能勉強看到個身影。
等人進屋,陳辰才道:“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杜星緯道:“我也不忙。”
陳建業不太擅長跟人交際,尤其是像杜星緯這種一眼瞧去就跟他們農村人不太一樣的人,更是不知道說什麼。
他就乾巴巴的叫了杜星緯坐,然後尋摸了個理由出去了。
陳辰去給杜星緯倒了碗糖水來,“家裏頭沒有茶葉,你將就着喝。”
杜星緯道:“白水就成。”
喝了水,杜星緯揭開竹籃布,裏邊放的是一隻殺好的兔子,瞧着挺肥,“今天去山上碰到了兔子窩,運氣好獵到了兩隻,我明天就出去了,也喫不完,給你們送一隻過來。”
杜星緯:“麻煩。”
陳辰啞然片刻,而後才笑道:“這又大又肥的兔子,那我豈不是撿了個大便宜。”
杜星緯搖頭,“沒有,你不也說要給我送兩罐糟辣椒嗎。”
聞言陳辰登時就指着桌上的兩罐糟辣椒道:“我剛裝好的,正想給你送過去呢,你就過來了。”
“那就巧了。”杜星緯看向桌上的糟辣椒,道:“看着是比之前的好。”
陳辰笑道:“花了錢的。”
其實哪兒能那麼巧,反正陳辰是更傾向於杜星緯是特地去獵的兔子。他說糟辣椒白送,所以杜星緯就以別的東西還。
陳辰無語的想:還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杜星緯就是過來送野兔子的,東西送完了也不再多坐,陳辰開口留他喫飯他都拒絕,說是鍋裏頭還燉着兔肉,回去晚了要燉幹了。
於是陳辰就進廚房撿了幾個蒸的熱氣騰騰的紅棗饅頭,並那兩罐糟辣椒給一塊裝進了竹籃子裏頭。
陳辰道:“這紅棗是先前我大伯他們拿來的,曬乾之後劉姨今天做了饅頭,聞着挺香,你拿去嚐嚐味,也不必再自個兒做飯蒸饅頭了。”
杜星緯倒也沒推辭,“那就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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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時節,秋高氣爽,晝熱夜涼。
田裏頭已經鋪成了一片金黃的海洋,晚稻成熟,已到了收割的時候。
這年代都是人工收割,家家戶戶男女老少齊上陣,大人們攜上鐮刀去割稻子,那幾歲的小娃娃就拿上筐簍子去撿稻穗,稍大一些且沒上學的孩子在家裏頭煮飯、看準些時間給地裏頭忙活的人送飯送水,然後幫着背打下來的稻穀。
收稻子絕對是比掰玉米、割小麥等更加辛苦的活計。
先是要彎着腰用鐮刀把稻子割下來,然後需要一捆一捆的在禾桶上邊敲打,這樣稻穀才能掉到桶裏面,之後再用谷籮把稻穀挑回家去曬,等最後曬好才能裝進麻袋裏頭紮好收進櫃子裏頭存放。等到以後要喫時,再拿出稻穀來脫殼揚糠。
割稻子就不必說了,得持續彎着腰割,一整天下來腰桿都直不起來。
至於打稻穀更難,幹這個活必須得有一把子力氣,否則稻穀還打不下來,手臂拿着一捆捆稻子,不斷的揚起落下揚起落下,不僅手膀子受不了,就是那撲面而來的扎人稻穀都夠人喝一壺,一整天下來感覺渾身都是刺,哪哪都癢。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有田地,每家每戶都要忙自家糧食的收割,根本不可能找別人來幫忙。
陳建業名下十六畝水田,全種上了晚稻,陳建業一貫侍弄的精心,稻子長得尤爲不錯,想來是個豐收年。
但周平安和陳北要讀書,家裏頭滿打滿算總共才三個勞力,遠比勞力多的人家要辛苦。
劉冬雪和陳辰彎腰割稻,陳建業就負責打稻穀,快到了飯點的時候劉冬雪挑着一擔稻穀回家準備飯食,做好後給送到地裏頭來,直到這個時候,一直在忙碌的陳建業和陳辰才能坐下來歇一歇。
等飯吃了,又是頂着大太陽繼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