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作業的周平安和陳北一個在院子裏頭拌雞食,一個則在撿雞蛋。
劉冬雪之前買來的雞仔現在已經長大了,因爲買的時候就特意挑過,只買了一隻公雞,每天早上打鳴報時。
母雞多一些,也都長大了,運氣好的話每天能撿十來個雞蛋,隔三差五的做個蛋花湯,或者給每天中午不能回來喫飯的周平安和陳北弄個水煮蛋,讓他們帶去學校喫,能多少補充點營養,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前幾天剛打了新米,揚出來的米糠就能拌成雞食,它們可喜歡。
雞在雞圈裏頭咕咕叫,遠遠還能聽到一兩句蟋蟀聲。
陳辰在屋裏頭記賬。
昨天去縣裏賣糟辣椒後又花錢買了些東西,今早他又去村裏找陶叔訂了幾個二十斤的大罈子,訂的都是最好的,林林總總也用了不少錢,不記記賬,真的要暈。
在賬本上寫下最後一筆,外邊夕陽都要落了,木窗子裏透進來的光烏濛濛的。
陳辰才把賬本和筆收拾好,就聽見外頭傳來了陳前的聲音,陳北在搭着話。
陳北問:“小前哥,你手裏拎的什麼?”
陳前回答了兩個字,“辣椒。”
陳北驚訝:“買的?”
陳前:“買的。”
陳北:“好好的,你買辣椒做什麼?我們自個兒地裏頭不是種了那麼多辣椒嗎?你咋還掏錢去買?”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陳前讀過幾年書,有些詞他還是知道的,“我現在就是在瞭解敵人。”
陳北被他說蒙了。
陳前卻問了,“四哥沒在家?”
陳北正想說他哥在屋裏,陳辰就已經從屋裏出來了,“在家。”
陳前立馬走過去,“四哥,這是我託我朋友買的辣椒,你快來看看,跟我們賣的糟辣椒比起來有什麼不同。”
陳辰反應過來,“就那家的辣椒?”
“就是他們的。”陳前道:“雖然四哥你說市場是誰都可以競爭的,但他們既然偷了我們糟辣椒的名,那我們總不能連他們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都不清楚吧?再說了,只有自己嘗過了才能知道他們那辣椒到底幾斤幾兩。”
陳辰其實也想嚐嚐這看起來像酸辣椒的酸酸甜甜口味的辣椒到底是個什麼味兒。
只是之前狹路相逢過,覺得自己去買也不太好,也就沒去。
沒想到現在陳前倒是先弄來了。
“打開看看。”陳辰道。
陳建業、劉冬雪和周平安聽到動靜也圍了過來。
陳前拿來的這辣椒雖然是讓他朋友幫忙買的,但錢卻是陳前自己掏的,從那攤位買來什麼樣現在就還是什麼樣。
辣椒用油紙包着,放的量兩隻手指頭都能數的清。不過數量多少不重要,本來就是買來嘗味道的。
油紙一打開,陳辰就看見辣椒身上沾着些白色的小泡沫。雖然不是特別多,但陳辰還是看到了。那其實是油進了泡菜罈子裏頭,然後經過發酵形成的東西。
人是不可能故意往罈子裏倒油的,顯然是用了沾了油的筷子。
雖然沒弄乾淨,但問題也不大。
陳辰咬了一口辣椒,沒咬太多。
沾嘴的瞬間的確有嚐到一股甜味,但只浮於表面,因爲再隨口一咀嚼,嘴巴里就只能嚐到輕微發酵過的酸和二荊條濃烈的辣。
陳辰輕呼一口氣,還沒說話呢,就聽陳北嚷嚷起來,“味道好怪啊!”
陳前嘗過也無語了,“酸不酸、甜不甜的,還不如新鮮的辣椒好喫。”
劉冬雪卻是關注着一件事,“我記得你們昨天說這辣椒賣八毛一斤?”
陳前點頭,“八毛,還說是叫糟辣椒。”
“不值這個價。”劉冬雪說道:“這辣椒就是有一層糖皮,酸也不明顯,就辣的味道重一點,喫起來不如新鮮的辣椒。關鍵是,新鮮的辣椒在縣裏只賣兩毛,換我我寧願自己去秤新鮮的辣椒回家喫。”
其實從昨天回來後就因爲競爭對手的出現擔心到現在的陳建業也忍不住說:“難怪昨天那個人說這辣椒怪得很,原來不是假話。”
可不是嘛,這辣椒味道就是很奇怪。
之前陳辰就猜測會不會是酸辣椒,現在親口嘗過味道之後陳辰知道了,這是加了糖的酸辣椒。
酸辣椒原本的做法就是整根洗乾淨的辣椒放進罈子裏,然後放上蒜和姜,倒上少量的酒,再直接封壇發酵就好。
這樣醃製的酸辣椒用時比較長,但又因爲時間長所以發酵充分,等開壇後就會有一股明顯的酸味從罈子裏衝出來。充分發酵的辣椒也會帶着一股清爽的酸,辣味會被沖淡但不會消失,酸和辣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咬上一口會嚐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極其刺激味蕾。也因此,取名酸辣椒。
陳辰懷疑那家人裏面應該有會做酸辣椒的,即便做的不是他知道的那個版本,但味道應該相似。
只是受了糟辣椒的影響,覺得大家就愛這酸甜辣口,或者是就想借他們糟辣椒的勢,所以就根據猜測往罈子里加了糖,可能還加的挺多,然後整出了這麼一版帶着甜味的酸辣椒。
倒也不至於說四不像,但就是奇奇怪怪的。
也難怪昨天那個顧客會那麼說。
反正陳辰嘗過之後就不想再嘗第二口。
其他人也喫不下去。
不過即便是喫不下去,但好歹是花了錢買的,直接扔掉大家又捨不得。陳前不想把這麼一個奇怪的辣椒帶回去。
劉冬雪見陳前一臉抗拒,就進廚房去拿了個碗出來,然後把辣椒裝了進去。
她說:“我去用水衝一衝,看能不能把那點糊在表面的甜沖掉。”
雖然甜味很難得,但甜和辣這麼詭異的放在一起,大家不會覺得甜味好,只覺得糖跟辣椒一起嚼那簡直是在挑戰他們的極限,渾身都不舒服。
陳前今天算是見識到相同的東西會存在差異性了,他忍不住問道:“四哥,你說同樣都是甜辣酸味,怎麼你做的糟辣椒那麼好喫,他們做的這辣椒就這麼難喫?”
陳北點頭,“可不是,雖然都是那些味,但真的沒法比。”
“因爲原料就不同。”陳辰道:“我們的糟辣椒是加的甜米酒,而不是糖。封壇之前甜米酒跟剁碎的辣椒是攪拌均勻的,米酒本身是發酵出來的,跟糟辣椒後來封壇的發酵一樣,既然是相同的方法,那兩種味道自然也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