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暴富的陳家人心裏美啊,嘴裏可勁的顯擺,聽的周圍人那叫一個眼紅,恨不得這些東西能是自己的。
一路顯擺着回到了家,李氏被一羣人捧的飄飄然,臉上的笑容燦爛的能飛上天和太陽肩並肩,叫了一羣老姐妹往家裏坐,甚至還拿了點糖出來招待。
當然,李氏腦子可不糊塗,雖然現在手裏有錢了,但也不能改變糖是個精貴東西的本質,即便是拿糖,拿的都是最便宜的,而且還數着人數就多拿了幾顆,再多也捨不得!
至於貴的,那可不得留給自家人喫!
一羣老頭老太太跟着李氏和陳向武聊啊吹啊,那些個年輕的媳婦姑娘漢子小夥們就找上了老大陳建黨和老二陳建軍他們兩家人,熱熱鬧鬧的坐滿院子,隔老遠都能聽見那說話聲。
陳辰他們這邊也有人,但人並沒有那麼多,一個嬸子還硬幫着陳辰拿了袋棉花,邊走邊摸,滿是驚奇,嘴裏哎呦的說着這棉花摸起來多麼的柔軟舒服的話,直道真好啊……
跟着的另外幾個人也止不住的上手摸,隨後一個勁的附和,那些話說的陳辰都差點以爲那不是一袋棉花而是一袋子價值不菲的綾羅綢緞了。
除卻棉花,像幾匹布、暖水瓶、油等東西也被他們挨個誇了個遍,讚美的詞來來回回就那幾個串,可偏偏他們就是普通的農村人,皮膚粗糙,臉上還有風吹日曬出來的斑,看着老實沒壞心,被這樣的人一誇,普通的話就感覺像是要誇出花來一樣,羨慕之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陳辰難得有些招架不住,覺得他們現在這狀態比他以前買東西回來的圍觀還要恐怖。
的確是恐怖。
畢竟以前再怎麼着都只是他一個人,可今天卻是整個陳家啊!
看看每個人手裏都是些啥?
背上揹着揹簍,揹簍裏放的滿滿當當的,穿過揹簍的小縫隙,能隱約看到裏頭像是有包好的肉!還有方方正正的罐子,那包裝,像是城裏來的麥乳精啊!
更別提他們手上擺出來的東西了。
用機器紡出來的棉布、做衣服最舒服的的確良、一桶能喫幾個月的菜油、村裏沒幾家有的暖水瓶……這些哪樣不是精貴東西啊?!
而且聽二隊隊長家周青荷說的,陳家一家人都去了縣裏呢!
一個人車費就是一塊,他們這十幾二十人的,那就得是二十塊錢!
這得多有錢啊!
——陳家發達了!陳家有錢了!
這樣一個信號在整個平壩村迅速輻射,不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敢忽略,全部都涌過來看熱鬧,家裏聚集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陳辰就有點頭疼。
他跟着陳建業和劉冬雪招待一會兒後實在遭不住那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看好東西甚至伸手摸,然後再各種問題的問。這接二連三的架勢,陳辰整個人都麻了。
強撐一會兒後,陳辰就覺得自己腦瓜子嗡嗡的,最後趁着大家不注意直接溜進屋裏,這才得以喘息。
有時候,熱情真不是好事。
陳辰呼了口氣,然後把存摺掏出來藏好,又清點了一下身上還剩下的錢,記了自己的賬。最後趴在牀上閉着眼歇了會兒,才起身開門出去。
村裏人基本都還沒走,家裏的小廳原本就不大,滿滿的擠了一屋子,有些甚至還在屋外檐下站着,大家一塊屋裏屋外的聊。
場面是又熱鬧又滑稽,挺讓人好笑的。
陳辰搭了兩句話,然後進了廚房,劉冬雪已經把火燒上了,鍋裏燒着水,她正在淘米。
跑了一趟縣城,原本陳辰提議說在縣裏喫頓飯,可才剁手的陳家人就肉疼的不行,不捨得再喫一頓,還有理有據的說有那個錢不如再多買點肉回去喫,這樣能多喫幾頓。
於是,一直忙活到大中午的,陳家人其實都還在餓着肚子。
餓的時候,就也不想做什麼複雜的飯菜,陳辰問了一句,劉冬雪就說是燜個洋芋飯,然後舀點醃豆角和糟辣椒出來就着就差不多了。
陳辰就進地窖揀了幾個洋芋出來削。
劉冬雪說她來做,叫陳辰出去歇着,跟大家說說話。
陳辰說了句實話,“他們要問的太多了,我這會兒腦子不清楚,實在應付不過來。”
劉冬雪愣了一下,才問:“暈車了?”
陳辰點頭:“有點。”
劉冬雪提議着,“那要不你進屋躺會兒,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不用。”陳辰搖頭道:“大家都在呢,我進去躺着算怎麼回事。”
劉冬雪想想也是,“那你坐那幫我燒火吧,洋芋我來削。”說着她直接取了刀蹲在地上削洋芋皮。
小廳裏頭說話的聲音還有,陳辰也沒一直在廚房待着,也會過去轉轉。村裏人看見陳辰就跟狼看見肉似的,逮着就問問題。
他們可清楚着呢,這陳家最出息的就是讀書讀得好的陳辰了。
“陳辰啊,你奶說你們賣辣椒,這真的能賣得上價啊?”
“能。”
“那我們豈不是也能揹着辣椒去賣啊?”
“我們賣的辣椒不是新鮮的辣椒,而是做成了直接就能入口喫的辣椒,如果是直接摘了新鮮的辣椒去賣的話,那個是賣兩毛錢一斤。”
“你們做的什麼辣椒賣啊?城裏人能買?”
“我做的糟辣椒。”
“長啥樣啊?”
“……”
問題一個接一個,有些問題還不止問一遍就算,而是三番五次的問,一個個恨不得把陳辰知道的東西全套去。
陳辰被圍着,嘴巴都快說幹了。
燜洋芋飯的確迅速,廚房裏頭很快就飄出了洋芋的香味。
當然了,對於基本頓頓不離洋芋紅薯的農村人來說,洋芋香也就顯得那麼的普普通通,不至於吃傷了,畢竟是能填飽肚子的糧食,但要真說香甜美味,那也真不見得。
空氣中裹挾着洋芋的味道飄來,不論是在小廳裏頭坐着的還是在屋外站着的都挺自覺,由臉皮最薄的站起來開路說家裏還有事要回了,後頭的也就三三兩兩的提出回家。
陳建業和陳辰出言叫他們再玩會兒,劉冬雪也擦着手從廚房出來,叫他們再喫點了回去,其他人擺擺手就走了。
有些人還挺遺憾的,陳辰甚至都聽到了有人嘀咕着說他還有好多問題沒來得及問陳辰。
陳辰本人:“……”
咱們來日方長。
吵鬧的人終於走了,陳辰坐在長凳上喝水歇口氣,劉冬雪拿了個嶄新的搪瓷缸過來,叫他用這個喝。
家裏原先就兩個搪瓷缸,摔的都快破了,但將就着也還能用。只是周平安和陳北上學要帶飯,那兩個搪瓷缸就被他們每天帶去了學校,家裏喝水就是用葫蘆瓢直接水缸裏舀涼水,或者用碗裝熱水。
剛來的時候陳辰還費勁吧啦的燒熱水放涼用來喝,可後來天氣熱實在不想費那個勁,慢慢的習慣了喝從小水池裏挑回來的,葫蘆瓢就放在水缸上,舀水喝水都特方便,陳辰也就沒想起來要用搪瓷缸喝。
包括這段時間天氣冷了,也還是喝冷水,或者喫飯的時候喝湯。
這回大家一起上縣裏去,王桂枝買了兩個搪瓷缸,劉冬雪跟她一塊看着東西不錯,也買了一個。
這種新的,上邊也沒被磕摔掉,看着就比那兩個破舊的順眼許多。
不僅僅是搪瓷缸,還買了有一個暖水瓶、一個搪瓷盆、一桶菜油、一罐補身體的麥乳精、十來斤五花肉、一條豬腿以及布、棉花這些,至於糖鹽糕點這些就沒買。
實在是陳辰時不時的就會往家裏買這些東西,家裏都還有。
趁着洋芋飯還在燜的時間,劉冬雪去把棉花和布放好以及別的東西規整放好;
陳建業拿着肉進廚房,在竈裏燒了烙鐵把皮燙了,再用刀把五花分成三份,又把那條豬腿劃開,肉骨不分離,最後抹了層鹽,用棕櫚繩串了掛在竈前的鉤子上。
竈裏燒火的時候這地方熱,順着竈沿的火燙能達到燻烤的效果,時間長了就自然而然成了臘肉,等到要喫的時候再取下來。
當然,如果不抹鹽或者整一條豬腿不劃開就那麼掛上,那就只能被薰臭了。
劉冬雪和陳建業忙的時候陳辰也沒閒着,他把剛剛村裏人來時喝水的碗揀回來用水沖洗乾淨放進碗櫃裏,沖洗的水也不倒,畢竟都沒渾濁,留着一會兒可以倒鍋裏燒熱洗碗。
碗清洗乾淨,又夾了酸豆角出來切成小塊裝進大碗,再開壇舀半碗糟辣椒出來擺上桌,鍋裏的洋芋飯開蓋和勻,這頓飯也就差不多了。
喫飯的時候陳辰在琢磨着今天村裏人問的那一系列問題,他們在想什麼陳辰知道,不過對待村裏人和對待自家人不一樣,他不可能主動開口去勸說,哪怕他知道這條道路是可行的。
這事得等大家自己提。
想清楚了,陳辰也就沒再多想這事。
陳建業閒不住,喫完飯歇了歇就又去看地裏的辣椒了;
劉冬雪則是拿了工具坐在小廳裏準備把布裁剪了做棉衣;
陳辰想去屋裏躺會兒,可才踏進屋把門關上,就聽見外頭傳來了說話聲,接着是劉冬雪敲了門,說是杜星緯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