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反問:“爲什麼不可以?”
杜星緯脣彎了彎,“可以就好。”
事情都說到這裏了,兩人索性就往深裏談了談,然後把合同給敲定了。
公事公辦,誰也沒佔誰便宜。
籤的時候兩人還聊了聊發貨量,頭批的能拿多少貨得看陳辰這邊現在手裏還剩下多少,下一批的話就得看杜星緯這邊安排。當然,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又不是隻賣給杜星緯一個人,雙方協調好就成。
說完正事,外邊天也逐漸黑了,杜星緯叫陳辰吃了晚飯再回去,陳辰拒絕了。他要是不回去,估計家裏的人得一直等。
所以最後杜星緯給他摘了一籃子的柑橘讓他拿着回去。
家裏頭果然在等他喫飯,就等他回來把飯擺上桌。見他拎着一籃子柑橘回來,大家都挺驚訝,陳北先挨近問:“哥,哪兒來的?”
“杜星緯那摘的。”陳辰道:“拎着,我進屋去趟。”
陳北忙把籃子接過去,“哥,你怎麼摘了這麼多?星緯哥自己不喫啊。”
聽陳北這意思,陳辰覺得他應該是想問“星緯哥爲什麼讓你摘”,但不知道爲什麼最後硬生生拐了個彎。
陳辰小扯了句,“他客氣,我不拿不讓我走。”
陳北果然被陳辰這話震驚到。
等陳辰拿着合同進屋的時候才聽到回過神的陳北擡高聲音問了句,“真的假的啊?”
……
陳辰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進屋把合同放好,然後換了雙軟和的毛線鞋。那還是前幾年王桂枝給勾的,穿的已經有些起球了,但自己做的鞋經穿,其它地方倒也沒壞。
小廳裏頭,菜擺上了桌,雜糧飯也盛好了,陳北剝了兩個柑橘,正一人一半的分。至於那一籃子柑橘則是被放到了旁邊的小几上,倒也不佔桌子。
陳北挺喜歡這柑橘,喫完手裏那一半後忍不住提了句,“新房子修起來後我們也種兩棵柑橘樹吧。”
陳辰打趣了句,“吃出癮來了?”
“有點。”陳北理所當然的說:“這柑橘甜,比以前在山上尋摸到的野橘甜多了。之前星緯哥送的石榴和藍莓也好喫……全都好喫。自己種了的話,就能有很多果子吃了。最重要的是,自家種的有,也不用再費錢去買。”
陳辰挑眉,“你還挺有打算。”
陳北笑着應下,“小小打算。”
陳辰就感覺這孩子比以前活潑多了。
“後山上能挖到苗嗎?”周平安倒是挺擔心這個,“會不會不讓挖?”
陳北遲疑,“好像不能……”
“近處的不能動。”陳建業說:“那些雖然是野生的,但也是村裏的,村裏的娃就靠那些野果樹過夏秋呢,要是我們挖走了村裏人肯定得有意見。”
“那怎麼辦?”劉冬雪道:“深山裏可不安全。”
陳建業稍作沉默,然後道:“不行就不種了,想喫水果去買。”
陳建業平時不太捨得花用,他愛孩子,更是從不苛待孩子,半輩子省喫儉用也都是爲了孩子,縱然現在手裏有了些錢,也是節省着花用,想着將來留給後輩。像今天說的要用錢去買非必需品的水果,那還是第一次。
陳辰有些驚訝,但另外幾人就沒有什麼感覺。歸根到底,還是他們消費觀相同,陳辰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陳北嘀咕道:“那得花多少錢……”
劉冬雪和周平安也不吱聲了。
“後山上移栽不了就去買。”陳辰不以爲然的說:“誰家有果苗去買來栽上就好,也花不了多少錢。”
陳北問:“有人賣果苗啊?”
陳辰道:“說不準,可能有。”
陳北想了想說:“那到時候看看?如果貴的話就算了。”
陳建業、劉冬雪和周平安對此都沒有什麼意見,陳辰就挺無奈的。
說完了這事,陳辰又提了一嘴關於和杜星緯簽了合同的事,雖然之前這事就一直有眉目,但說到底還沒塵埃落定,現在合同簽了,那還是很令人高興的,甚至因爲杜星緯合同上籤的三萬罐糟辣椒還震驚了起來,轉而就是興奮加感嘆了。
一下子買三萬罐糟辣椒,那就是兩萬多塊錢啊!
杜星緯竟然是萬元戶!
他們以後也能變成萬元戶了!
心臟酥麻,渾身顫抖。
還沒實現就已經這樣了,不敢想真實現那天會是個什麼心情。
就這麼驚訝激動的喫完了飯,陳辰去把自己穿的鞋刷了刷,沒洗,就是把鞋外的泥土刷乾淨。
刷乾淨後陳辰準備拿着進屋放煤爐子旁邊烘乾,結果煤爐子旁邊已經放了好幾雙鞋,有陳建業的,也有陳北和周平安的,看那模樣是連裏邊都洗了。
陳辰沒跟他們的鞋搶位置,放遠了些,而後又看了那幾雙鞋一眼,才問:“小北,鎮上有賣雨靴的嗎?”
“有。”陳北問了句,“哥,你想買啊?”
陳辰嗯了聲,“下雨天沒雨靴不方便,走哪兒都會溼鞋。”
“是不方便。”陳北嘆了口氣,“以前楊鐵老在我跟前炫耀他的雨傘,我還以爲有多好呢,可今天我打着去學校,雖然衣服沒被打溼,但鞋還是踩溼了,感覺也跟蓑衣差不多。”
陳辰皺眉,“那你們就穿了一天的溼鞋?”
“那倒沒。”陳北說:“劉姨叫我們再帶了一雙乾淨的鞋放書包裏揹着,去學校腳上的鞋打溼了我們就換了。”
陳辰鬆口氣,“那就好。”
陳辰還真怕他們就這溼鞋子穿了一天,不說冬天冷,就是夏天腳在溼鞋裏泡一天都容易出問題。
“雨傘跟蓑衣斗笠一個效果,只不過雨傘更方便些。”陳辰道:“既然鎮上有賣雨靴的,那一會兒回屋我給你錢,你給家裏人都買一雙帶回來。”
熟料陳北卻道:“哥,你別拿錢了,劉姨剛剛已經給了。”
陳辰驚訝,“嗯?”
陳北笑着說:“劉姨也說下雨天沒雨靴不行,剛剛就拿錢給我們了。”
陳辰問:“多少錢?家裏一人一雙夠嗎?”
“給了一百。”陳北不確定的問:“應該夠了吧?”
這年代一雙鞋二十塊對於尋常人家而言那都是很貴的東西了,雨靴撐死肯定也就那麼多。家裏五口人,一百塊肯定夠。
“夠了。”陳辰道:“知道我們的鞋碼吧?”
陳北道:“知道。”
陳建業不知道去哪兒了,劉冬雪在廚房收拾碗筷,乾坐着陳辰覺得沒意思,就進屋端了點瓜子出來,邊磕還邊跟陳北周平安聊天。
還沒聊一會兒,陳明就在院外喊,“小辰,爺爺喊你過去一趟。”
陳辰在屋裏應聲,“什麼事啊?”
陳明:“大爺爺跟爺爺喝酒呢。”
聽到陳向文也在,陳辰心裏大概有底了。他放下瓜子準備出去,結果陳明已經到了小廳門口,左右掃了眼,“三叔沒在家?”
“在家。”陳建業從側門進來。
“那三叔一塊兒。”陳明道:“爺爺他們正喝呢。”
陳建業卻說:“我們喫過了。”
“喫過也沒事。”陳明稍微放低了聲音,“大爺爺過來是有正事,所以爺爺才叫我來喊你們過去。”
陳建業看向陳辰。
陳辰就着陳北遞給陳明的瓜子盤抓了小把,道:“我大概能猜到什麼事,過去看看吧。”
既然如此,那就出門。
路上,陳明還邊磕瓜子邊笑眯眯的說:“這瓜子比我之前稱的香。”
“我在玻璃廠那邊稱的,一個老奶奶推着小推車在賣。”陳辰道:“百貨大樓裏的瓜子不香,你下回別去那裏稱。”
陳明點頭,“成,下回去玻璃廠那邊。”
等手裏那小把瓜子磕完了,人也到了。之前陳明說陳向文和陳向武還在喝酒,陳辰就以爲這邊還在喫晚飯,結果進屋纔看見,桌上的人已經撤的差不多了,幾個小的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玩啥,大人們則圍着煤爐子在烤火,只有陳向文和陳向武這兩個高輩在小酌、以及陳建黨和陳建軍在陪着,至於桌上的下酒菜……其它菜都所剩無幾,僅有小半碟花生米和炒鹹菜還在頑強支撐。
大家一見他們進屋,紛紛的打招呼,陳向武就喊他們坐上桌,還說給拿碗筷。
陳辰喊了人,然後拒絕,說喫過了。
“吃了也來喝點。”陳向武道:“你爸上次拿過來的好酒,你們也喝點。”
陳向文也喊,“建業,小辰,來坐坐。”
沒法,陳辰只能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