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黑暗、摸索。
“動了，動了，這孩子在踢我肚子呢。”
“娘子切莫亂動，小心身體。”
微弱的聲音透過血肉和羊水傳到林緣的耳中。
“這次直接是投胎啊。”
林緣迷迷糊糊中浮起一個念頭，意識就漸漸陷入了沉睡。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身體還無法承載他過多的思考。
幽閉的空間裏，一點金光閃爍在幼小嬰兒的眉心，玄奧莫測的仙音拉着林緣的意識沉入渺渺不知處。
“……唯滅動心，不滅照心……心境兩忘，歸本守一……”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10年。
葛青州西部大山中。
元月的一場大雪把羣山之間的路全部封堵了。然而，在這鳥獸難行、人跡絕滅之地，卻有兩道人影正在御風而行。
“師父啊，你別飛得那麼快，弟子快跟不上了！”
“閉嘴！你這憊懶傢伙，平日裏叫你多精修道法，你倒好，淨搗鼓那些外物去了。現在知道力不從心了吧？”
“是是是，弟子知錯了。弟子日後一定……哎，師父你怎麼又加速了？等等我啊！”
……
小溪村裏唯一的一塊大平地上，此刻也聚滿了人羣。
老村長走到衆人的身前，大聲問道：“都到齊了嗎？”
“都到齊了！村裏所有的13歲以下孩子都在這裏。”一位村老回答道。
“嗯。”老村長點點頭，正準備說話。
“村長爺爺，林緣還沒來！”一個小孩突然喊道。
林緣？
在場的大人們都皺起了眉頭。
這娃娃啥都好，就是太怪了。在雙親離世後，更是叫人難以捉摸。
“要不，把他也叫來？”有人提議道。
“不行，如果他衝撞了仙師怎麼辦？小溪村冒得起這個險嗎！”
“對，不能爲他冒這個險！”
平靜的空地上喧鬧起來。
“好了。大家都排好隊，等下仙師降臨，一定要恭敬，萬萬不可出差錯！”老村長終結了爭議，認真囑咐衆人道。
“是！”村民們齊聲響應。
忽然，狂風呼嘯，大雪紛飛，仙音嫋嫋，金光四射。一位老者手持拂塵，身着玄青道袍，白鬚飄飄，御風瀟灑而下。
一時間，所有村民跪拜在地，激動不已，高呼：“恭迎仙師降臨！”
“嗯。”老者略作迴應，坐上了備好的椅子上。
與此同時，天上的青年也收起了狂風笛和金光鏡，飄落在了老者的身旁。
“都起來吧。按照慣例，13歲以下的孩子一個一個上來。”老者說道。
“是！”老村長趕緊揮揮手，示意村民們放手，讓孩子們上去。
排在隊伍第一位的孩子首先走上高臺。
老者拇指和食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搖搖頭說道：“靈根凡品，下一個。”
“嗚。”
那孩子雖然不懂凡品是什麼意思，但看到仙師搖頭，便知自己辜負了大家的期望，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下一個。”青年道者揮出一道掌風，把臺上孩子送下去，重複道。
“唉。”老村長嘆息，招手示意其他人趕緊上。
有了開頭，接下來的摸靈根進行得十分順利。
“凡品。”
“凡品。”
“……”
“良品！站我身後來。”
終於，在場上孩子所剩不多的時候，老者平淡的語氣有了一絲波動。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全軍覆沒。隨後，一道道熾熱的目光投向了臺上愣住的男孩。
“大柱子，是我家孩子大柱子！他被仙人選中了！”臺下的一個村民壓抑狂喜心情，身體激動地抖動起來。
其餘的村民也紛紛向他投來羨慕的眼神。
修仙啊，這可是一步登天！杜老二家要崛起了。
不過，小溪村顯然沒有第二個良品了。
高臺上，摸完最後一名孩童的靈根，老者內心嘆息。
就一名勉強合格，難道天真要亡我清風宗？
“村裏還有沒有孩童沒來？”老者不死心地問道。
“這……”
老村長支支吾吾，既不敢欺瞞仙師，又怕林緣衝撞了仙師，內心無比糾結。
“去把沒來的都叫來。”老者說道。
“是。”仙師開口，村長鬆了口氣，立刻叫村裏跑得最快的去喊林緣。
一會兒後。
“啊！”悽慘的叫聲混雜着狗吠，那個村民捂着屁股從村尾跑了回來。
“村長，林緣他放狗啊！好多狗。”
“什麼！這劣童。”村長氣得吹鬍子瞪眼，正要再叫兩人過去。
老者皺眉，起身道：“時間緊迫，還是我親自過去。”
說完，他就消失在了高臺上，帶起一片風雪。
村尾的小竹林前，一間竹屋佇立。一名男童坐在竹椅子上，手指對着門前趴伏的狗子們搖搖晃晃。
“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咳。”
剛走到門口，老者就被林緣的打油詩給嗆住了。
“咦，你是誰？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林緣也發現了門口的老人，驚訝地說道。
“我是修仙之人，區區寒冷算什麼。怎麼樣，小友，要不要來跟我修仙？”
“修仙？”林緣撓了下頭，感到有些熟悉。
在渺渺不知處，無數金色經文環繞的林緣主意識，也微微動彈了一下。
老者則趁着林緣迷糊的時候，迅速靠近了他的身邊，拇指和食指放在了他的手腕上。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我看小友天靈蓋上有一道靈氣沖天而起，如若隨我修仙，必能騰飛於九天之上啊。”
老者雙手握着林緣的手，激動得鬍鬚亂顫。
我的老天，竟然是天品靈根！合該我清風宗崛起啊！這個孩子我收定了！
“我爲什麼要飛到九天上啊？”林緣莫名其妙地看着老者，悄悄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不想成爲仙人嗎？”老者愣住。
“仙人很快樂嗎？”
“應該吧。”
“可我現在就很快樂啊。”
林緣拍了拍手，門口的狗子們頓時圍成了一個圈，跑動起來。
“看，我的小夥伴們可聽話了。”
“可如果有人要殺你的狗子，你又打不過呢？”
“是哦。那怎麼辦呢？”林緣苦惱道。他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修仙吧，少年。修仙，你就能擁有保護它們的力量。”
“好！我答應和你修仙。”林緣面容堅定地看着老者說道。
“好！事不宜遲，老夫這就帶你回山裏修仙。”
“還要去山裏？”
老者心花怒放，手中拂塵一揮，卷帶起懵逼的林緣，返回村裏高臺。
“仙師回來了！”
“還有林緣！”
“嘶！難道他也有修仙之資？”
村民們驚歎，沒想到村裏孤僻古怪的林緣竟然傍上了仙緣。果然世事玄奇，不可預測。
“先文，準備一下，我們回山。”老者興奮道。
“是，師父。”張先文一瞅自家師父模樣，就知道他帶來的男孩不一般。果斷從儲物袋中掏出一隻賣相最好的金梭，拋向天空。
金光閃爍，把整個村子都照亮，在所有人的震撼目光中，金梭迎風就漲，變成了一隻狹長的飛舟。
老者手捻白鬍須，甩動拂塵，朗聲道：“諸位，緣法已了。這疊春風化雨符可保你們來年豐收。”
說完，他送出一疊符咒，化作一陣清風，連同林緣等人進入了飛舟。
村長接過高臺飄來的符咒，與村民們一同恭敬跪拜道：“恭送仙師！”
張先文手掐法決，飛舟乘風而起，直入青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