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進城的人很多，各種貨物堆放着，更顯得擁擠。
紀綿整理了下頭上的斗笠，找了個末尾的位置排了進去。
高大的城牆一如他離開之時，上面雕刻的“羅陵城”三個大字，依稀還殘留着犀利的劍意。
“一晃已是39年了啊。”
紀綿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黑馬的背部，隨隊伍前進。
“喂，你！把帽子摘下來！”
看守城門的豹人搓着雙手，口鼻間呵着白氣，朝着紀綿喊道。
如今正是冬季，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中，呼嘯的寒風實在不是好忍耐的。
紀綿摘下了斗笠，周圍立刻響起了一陣小聲的私語：
“是人族！”
“人族也來排隊了？”
豹人守衛瞳孔收縮了兩下，確認紀綿的確是人族後，連忙讓開了道路：
“你可以進城了。”
居然不收我進城費？看來這些年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啊。
紀綿心中驚訝，重新將斗笠扣在頭上，牽着黑馬走入城中。
“來看一看，上好的肉，喫一頓頂一天！”
“靈果釀造的靈酒嘞！好喝不貴！不要錯過啊！”
吵吵鬧鬧的街道，比紀綿記憶中要繁華了許多。
人羣熙熙攘攘，不過街道的中間卻幾乎沒有人行走。以至於紀綿和他的馬站在街道中間，顯得格外地突兀。
不過紀綿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哈哈，跑！再跑快點！”
噼啪！
兩頭豬人捱了鞭子，慘叫連連，更加努力地拉着車廂朝前奔跑。
車廂上，穿着金絲錦袍的人哈哈大笑，時不時望一望身後。
幾位同樣駕駛着獸力車的人正在他的後面緊追不捨。
“嘿，瞧他得意的！”
“都怪這些賤民不行！”
其中一位拉住繮繩，一腳踹開了前方的山羊人，從懷裏摸出繩索朝一側的人羣中丟去。
一名牛頭人被抓到了車廂旁邊。他屈辱地跪下，任由車上的人套上繮繩，隨後奮力拉着車廂奔跑。
“這是做什麼？”
紀綿走到人羣中，好奇地朝着旁邊的蜥蜴人問道。
蜥蜴人看了看紀綿破爛的衣裳，嘆息道：
“唉，這是貴族們的追逐賽。他們每個星期都會來舉辦2次。”
“人族是王族，我們惹不起的。”
紀綿能夠看到他們眼中的怨恨和無奈，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現在的羅陵王國似乎根基有點不穩啊。這些年，卓立做了什麼？
貴族們駕車遠去，紀綿也沒有出風頭般走在大街中央。他混跡在人流中，最後憑藉着自己築基後期的修爲，悄悄摸進了王宮。
空蕩蕩的大殿上，穿着王袍的威嚴男子猛地睜開了雙眼，細細感受闖入者的氣息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也就在這時，一位揹着寶劍的男子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他的臉龐帶着一種粗糲地堅毅，一身風塵僕僕，但卓立還是認出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哈哈，紀綿！好久不見啊！我就知道你沒這麼容易掛掉。”
卓立龍行虎步從王座上走下來。
紀綿木訥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張開雙手迎接上去。
一個熱情的擁抱之後，兩人找回了從前的感覺。
“好你個卓立，紅紅潤潤的，這些年當王當得挺滋潤的啊！”紀綿捶了一下卓立的胸膛笑道。
“來來來！”
卓立拉着紀綿，讓他坐到了王座上。
“什麼感覺？”卓立問道。
“沒什麼感覺。”紀綿說道。
“硬啊！這王座咯屁股得很！當這個王差點沒把我累死！”
“這人呢，一分顏色都可以打得不可開交。我這羅陵國百來個種族，根本沒法管理！頭都要禿掉了！”卓立十指插入頭髮，臉色發苦道。
“已經不錯了。回來以後我看見羅陵王國還存在，挺驚訝的。我怎麼看，你都不是當王的料，你是怎麼做到的？”
紀綿眼神在卓立的身上掃來掃去，一副懷疑的表情。
“這麼多年，你的嘴巴還是一樣的損。”
卓立沒好氣道，
“得虧我還記得一些歷史。在一些城主造反前，我立刻就開始了分封。不過，王國雖然保住了，羅陵之王實際上能掌控的，只剩下這座羅陵城了。”
紀綿將自己路上看到的情況一一說出。
“無所謂了，隨他們折騰！距離迴歸現世也就不到1年的時間，我的萬民經也修煉得差不多。反正我要解放了！”
卓立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浮現輕鬆神色。
“這……我們走後，這裏的人族可能會不好過吧。”紀綿皺眉道。
“放心！我已經找好了接班人。到時候他拿着我收集的證據，對着這幫人族貴族一頓打殺，想必能夠穩住局面。”
“對了，這些年，你去了哪呢？”
卓立面露好奇，他是知道自己這位好友的。如果不是有了收穫，斷然不會回來。
紀綿臉色突然變得惆悵，將自己前往世界盡頭的旅途緩緩述說。
薰香一點點燃燒，3個多小時後，紀綿才停止了講述，拿過旁邊的茶水滋潤喉嚨。
“可真夠絕望的。幸好我們還能回去。”卓立感慨道。
“遺棄之地仙路斷絕。按照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我們所在的地星就是傳說中的失落之地。回去以後，我們要做的事還有許多。”紀綿認真道。
“螺旋祕巫也是從地星過來的，傳承中說他有5階實力，絕對遠遠超過了築基。我們所在的地星的確值得好好探索！”卓立點頭肯定道。
“唉，可惜另外5個世界符陣被西國的卡洛斯他們偷走了。”紀綿嘆息道。
卓立也露出遺憾的神色。
沒有世界符陣，根本回歸不了現世。
之後，兩人在王宮中修整了一下，沒有驚擾他人，偷偷離開了羅陵王城。
長生山上，三人圍桌而坐。
“隨緣自在，不可強求。”
盧青搖了搖頭，從懷中摸出一本書籍，放在紀綿的手上。
“晚年得遇仙緣，老道我已經一生無憾。現在回想，唯一虧欠的便是道觀弟子了。這是我整理的符籙和法咒，兩位道友可隨意翻閱。只是還望道友到了現世後，幫忙交給長生觀。”
書籍不厚，但其中卻蘊含了盧青幾十年來的智慧心血，是極爲珍貴的傳承。
“盧道長放心，我們一定會交給當代觀主的！”紀綿和卓立鄭重承諾道。
“那就多謝兩位道友了！”盧青拱手行禮，爲紀綿和卓立斟上靈茶。
雲霧流動，三人品茗論道，言笑晏晏，宛如神仙中人。
在長生山上逗留了幾月，紀綿和卓立再次出發。
這一回，他們來到了蘑菇王國的入口。
只是入口已經坍塌。
紀綿操控飛劍切開碎石，兩人飛入地底，來到了曾經待過的地下溶洞。
昔日繁榮的蘑菇王國已經不見蹤影，地上全是不知名的殘骸。
在一片宮殿的廢墟中，紀綿和卓立找到了謝長輝。
他端坐在白骨王座上，只剩下一副瑩白的骨架，空洞的眼眶仰望着上方。
“是突破築基失敗而死的。”紀綿上前檢查骨架後，下結論道。
無數道細微的劃痕雜亂地分佈在每一根骨頭上，這是典型的築基失敗，法力失控所留下的痕跡。
“唉……”
卓立黯然地嘆氣，凝聚出一個金色大手印，在地上打出一個深坑，隨後將謝長輝的骨架安放其中。
黃土落下，填平了深坑。
兩人默默鞠了一躬，離開了地下溶洞。
又過了幾月。
某一天的清晨，山上的紀綿、卓立，不知名密室中的卡洛斯等人同時身軀一震，面露狂喜。
“時間到了！”
所有人心中迸出相似念頭。
一點銀光從他們的眉心綻放，迅速包裹住了全身。
這一刻，他們失去了對身體的所有感知，只看到周邊的景象在飛速後退。
大地在他們身後遠去，漆黑的大海撲面而來。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要飛向何處時，一道通天的銀色光柱闖入了衆人的眼眸。
包裹着7人的銀光直直地飛向光柱。
在融匯入光柱的最後一刻，他們看見了光柱外的小島，以及島上遙望着他們的兩道身影。
“那是？”
懷着疑惑，衆人消失在了靈界之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返回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