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界心的第十一個故事講完,還在夢遊狀態的林緣忽然睜開了雙眼。
有極爲遙遠的純白之光降臨,從界心的身軀迸發,匯聚到了林緣漆黑的眼瞳之中。
隱約間,照映出了一片銀白色的無垠大海。
旁邊單手托腮的莉娜還沉浸在奇妙的故事裏,轉眼間就發現自己來到了書外的世界。
“咦?”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莉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擡頭看着從書架上飄落下來的天書,呆愣了幾秒,隨後捏起拳頭,身體化成一陣風,鉚足勁衝去。
啪~
薄薄的書上閃過一抹白光,將這位擅闖者彈了回來。
“嗚,好痛。”
被打回原形的女孩捂着腦袋,目光委屈地看着半空中漂浮的天書。
“小林,小林!”她呼喚道,但天書沒有反應。
“界心!”她又喊道,天書依然沒有反應。
她跳起來伸手抓住天書,結果自己卻掛在了半空中,兩條細白的腿徒勞地掙扎。
“呼~呼~”
幾番嘗試後,莉娜不得不承認,自己拿這本書毫無辦法。
她再也進不去書裏,看不見林緣,也沒有誰可以陪她說說話。
周圍很安靜,紅黑色的木桌上停留了厚厚的一層灰,書架上的書也結了不少的蜘蛛網。陽光從破漏的屋頂照射進來,可以看見空氣裏細小運動的塵埃。
這是一間破爛的書房,已經很久沒有人光顧。
莉娜的身子不由得顫抖了兩下,這時,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一種孤獨,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
行走自然之道的人本應該大愛無疆,與天地作伴,永遠不會孤獨。可那位嘴角總是帶着溫暖笑容的少年,卻不知不覺間已經佔據了她的全部心扉。
天地如此之大,可假如小林不在,又有哪裏還值得她去呢?
想了想,莉娜縮小了身體,飛到了天書的上方。
這一回,天書倒是沒有彈開女孩,反而從中間打開了書頁,任由她降落。
日落月升,淡淡的星光穿過屋頂,屋外的蟋蟀開始鳴叫。
撲通。
莉娜臉朝下,直接趴在了書頁上,及腰的雪白長髮隨意地散落。
今天的折騰累壞她了,久違的睡意又涌上了心頭。
“好睏好睏,我也……睡一會……”莉娜迷迷糊糊地說道。
她本能地從旁邊拉過一頁書蓋在了身上,瑩白的光芒在紙張表面流轉,帶來溫暖。
莉娜夢見自己又抱住了林緣。
……
深坑世界裏,陳順目瞪口呆地看着常恆駕駛着他那輛破馬車,離開地星、離開失落島,一路向着水晶嘆息之牆奔去。
“大叔,這就是你說的南方?”
陳順心驚膽顫地看着從嘆息之牆上垂落下來的黃金瀑布。
這可是滅亡了南域大陸的黃金巨怪啊!
“對啊。你不會以爲我說的是地星南方吧。”常恆說道。
“可我們馬上就要到世界之外去了,那裏可是巨怪來的地方,超級恐怖啊!”陳順激動道。
“慌啥,大叔我都不怕。你小子坐穩就好。”
駕車的珍揮動繮繩,奇異的振動傳遞到下方潮水,一個波浪隨之形成,託舉着馬車逆着瀑布上行。
“快了,快了。你師祖的氣息就在前面!”常恆也激動起來。
兩人坐着馬車一路前行,有時走在大地上,有時又穿梭在溶洞羣中。
恐怖而恢宏的巨怪匍匐起來如同一片大陸,飛上天空後又遮住了雲彩,使得一個地區黑暗降臨。
得虧這金馬是靈械造物,沒有恐懼心理。
陳順感覺自己都快要被嚇死了,這些動輒上萬米、數十萬米的大傢伙給人帶來的衝擊力太強。
這時,他就很敬佩常恆了。
這位中年男人鬍子拉碴,卻可以悠閒地接過珍泡出的熱茶,絲毫不慌地對正在打架的兩頭巨怪指指點點。
“你都不慌的嗎?”陳順曾經問道。
常恆哈哈一笑:“慌什麼!它們既看不到我們,也打不到我們。”
“爲什麼?因爲戰鬥雖然瞬息萬變,但這個戰場的理卻早就被我掌控在了手心。”
常恆一指點在陳順眉心,他立刻就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象。
看似普通的環境裏,一縷縷顏色各異的能量在流動,形成了複雜而美麗的紋路,充斥每個角落。
但他們馬車所在的位置,這些能量紋路卻繞了過去,造出了一個盲區。
“靈械學,你之前學的都是最基礎的械。等你機械入了門,就可以開始學習理,瞭解萬物構造。”
“到時,你也能像我一樣,對天地這部機械做出一些小小的修改。”
“靈械,靈械!理都這麼厲害,那靈呢?”陳順兩眼放光。
“別太好高騖遠。不過一個人如果能夠修到靈械學‘靈’的層次,那麼他就能像我一樣,主宰自身,成爲超越自身生命的獨特存在了。”常恆回答道。
跋涉了七天七夜,馬車終於在一處山谷前停了下來。
山谷裏,附着了青苔藤蔓的房屋廢墟雜亂地分佈着。
常恆拔掉了茂盛的植物,雕刻着奇怪圖案的房屋外牆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些人看起來有點矮。他們是在挖礦打鐵嗎?”陳順看着圖案說道。
“有點像。”常恆說道。
他只能感應到林緣的氣息在這個山谷裏,卻無法確定具體的位置。
思索片刻,常恆走進了屋子。
令人驚訝地是,裏面居然躺着一位小矮人。
“原來是機械的。很高明的手段。”常恆伸手一掏,從矮人的後腦勺取出了一根灰白的水晶。
“這是什麼?”陳順好奇道。
“你可以理解爲芯片,控制這傢伙行動的。不過我卻不需要它了。”
常恆取出永動機關,輕輕點觸在矮人身上。
一瞬間,虛僞的靈魂生成,接管了這具機械身體。
“主人!”
矮人跪下身子,親吻常恆的鞋底。
“跟在我們後面。”常恆吩咐道。
矮人立刻低着頭站立一旁,全程觀看的陳順不由得嘖嘖稱奇。
山谷很大,綿延上百公里,到處分佈着城市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