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的常恆內心揪了揪，感到導師的身影突然變得遙遠，四周的天地蒙上一層薄霧，似乎下一秒就要虛幻消失。
“導師。”他略帶緊張地小聲呼喚。
“嗯。”林緣垂下目光，迴應。
在場的四人心裏不禁鬆了口氣。
天地還是那個天地，那種繚繞在身邊，令人窒息的可怕虛無感已經蕩然無存。
林緣若有所思，他剛剛巡視了天外。
小世界們依舊懸在靈界外側，充當着星星，同時也爲靈界帶來新的活力。這些看起來都很正常。
不過，常恆以及魔神們的話讓他明白，靈界之外有變故發生。
“隱藏在正常下的異常……我們去星空中看一看！如果真是發生了異變，對你們三的處理倒是可以輕一些。”林緣開口說道。
“謝主宰。”魔神們不敢有意見，連忙低頭齊聲道謝。
一旁的常恆欲言又止，臉上浮現糾結神色。
“常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說？”林緣看出了徒弟的心思。
聽見林緣的話，常恆頗爲不好意思地撓頭說道：“導師，其實我也收了一個徒弟……”
“雖然他頑皮、毒舌、沒大沒小，沉迷大奈奈妹子……睡覺姿勢也奔放……”說着說着，他麪皮一僵，急忙補上了一句，“但陳順絕對是個好徒弟！”
林緣無語地看着常恆，後者正穿着一件印有大奈奈美女的襯衫。
歲月真是把殺豬刀，以前木訥少言的徒弟是回不來了。林緣心想。
“那便把他也帶上吧。”
“是，導師！”
常恆趿拉着人字拖，喜悅地轉動了圓桌一側的開關。
“這些年來，你的靈紋學得不錯。”林緣看着圓桌上亮起的紋路，誇讚道。
常恆嘿嘿一笑，更加賣力地展現自己的靈械學造詣。
圓桌桌面變得透明，像個空洞，連通了遙遠地方的景象。
生長着青草的山坡上，一位青年正叼着草莖，躺臥看天。
在他身邊，一架十餘米高的機甲敞開座艙，露出了極爲複雜的儀表盤。
“唉，人生艱難啊！一大早就被大叔丟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難道說，大叔更年期到了？不對不對，也許是他欣賞的妹子又又又嫁人了。”
“大叔果然是個悶騷。已經有珍了，還念念不忘其他人。”
陳順嘿嘿嘿地笑着，靈械高塔裏，常恆臉色卻已經黑如鍋底。
“這個逆徒！”常恆心在顫抖。
但其實他忘了，陳順的模樣受到了他的塑造，就像水流過山谷，也就有了山谷的形狀。
“哈哈哈，常恆，你這徒弟挺有意思的。”林緣笑着說道。
常恆沉着臉，手臂攀附上鎧甲，深入圓桌桌面，麻溜地一把將休息的陳順提了上來。
“額，大叔？”突然轉換了時空，陳順躺在桌子上，一臉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常恆。
正當他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眼角餘光一瞥，看見了旁邊掛着淺淺笑容的白衣少年。
這一瞬間，陳順想到了廣闊的天，彌散的光，在那少年的眼中，流淌着疏淡的雲，空靈而神祕。
“哎呀，你個傻小子！”常恆恨鐵不成鋼地敲了一下陳順的腦殼，“傻愣着幹嘛！快，這是你師祖！”
臥了個槽！
陳順內心大驚，他感覺自己像是短路了，平日裏靈活的四肢怎麼也不聽使喚。
要動左手，右腳卻擡了起來。要站起身，結果屁股撅得老高。整個人就像個烏龜在桌子上劃拉，冷汗直流！
“師，師祖好！”憋了半天，陳順總算磕巴出了幾個字。
看着前方面貌不同卻帶着相同期待的兩個人，林緣出神了幾秒。他的思緒飄回到了獵鷹學院的星能部裏。
他站在講臺上，下方閃爍着100雙明亮的眼睛。
師祖……原來，不知不覺間他教授的靈能已經開枝散葉。
混沌的文明之光在林緣體表一閃而過，他的身上也多出了一種生生不息的韻味。
這一刻，林緣感悟到了文明的另一種內涵。
“嗯。雖然有點小毛病，不過心性尚可。以後多加努力，不要落了你導師的威風。”
文明之力再度有突破性進展，林緣心情大好，伸出手指點在陳順的眉心。
一個虛無的空間誕生在陳順的腦海。
“感受到你腦中的空間了嗎？這是一個模擬空間，幾乎可以模擬世間所有的材料和它們之間的反應變化。你可以在裏面具現出一切你想要的，不過這會消耗你的精神力。”
“當然，它們都只是心靈模擬的產物。你可以參考，但千萬不要當成真理。”林緣認真囑咐道。
陳順好奇地在腦海中的空間裏實驗，很快，他就具現出了和自己外界一模一樣的機甲來。一項項參數在他心中流過，他震驚地發現，兩者完全相同！
師祖，恐怖如斯！
有了這個模擬空間的幫助，陳順簡直難以想象自己能在靈械領域走到什麼地步了。
而對於常恆，林緣只送給了他四個字，“堅守本心”。
任何道路走到了深遠處，就越不能自我動搖，但本人往往察覺不到自己心念的偏移。
常恆後背被冷汗浸溼，他恭敬地朝林緣行禮，知道導師是在提醒他，不要過於沉迷在神明的體系裏。
解決了徒子徒孫的問題，林緣看向了三位魔神。
“偉大的主宰，我們來帶路！”分裂魔神心領神會，積極地說道。
“不用這麼麻煩。有你們在，就足夠了。”
話音剛落，時空變幻，一行人就突兀地出現在了分裂魔神的神國中心。
飄散在神國內的神力自動匯聚凝結成璀璨的金色大道，直通向神國之外。
三位魔神面色複雜，感情他們自以爲升起神國就脫離了主宰的魔掌，從始至終就是個笑話，主宰比他們猜測得還要強得多。
看着前方閒庭信步，比自己還像神國之主的林緣，分裂魔神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詢問道：
“偉大的主宰，請問星主是什麼境界，和神明的區別又在哪裏？”
林緣停住腳步，轉過身，五張臉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星主啊，嚴格來說，和神明是一個境界。”
衆人下意識搖頭，根本不信。尤其是分裂魔神感受最爲明顯。
此時，主宰就在他的神國裏。他感覺主宰稍微一動，他的神國就要爆裂了。
就這，星主還和他們神明一個境界？開玩笑呢。
“不過，其實也不能算一個境界。”林緣又說道。
“一座山與一顆星辰的差距已經足夠大。那麼一座山和一整片星空呢？神明和星主的差距，其實比這還要大。”
“你們的權柄來自靈界，星主的權柄卻來自宇宙。靈界是有限的，宇宙是無限的。神明和星主最大的區別也在這裏。一個是有限，一個是無限。看似同境界，卻一個在地，一個在天。”
衆人目眩神迷，終於明白了他們和林緣之間的差距在哪裏。
這是有限和無限的鴻溝。
穿過神國外壁，林緣來到了空蕩的虛空。
在這個高度，包裹着小世界的時空泡已經很少。林緣也知道了異變究竟是什麼。
神國之上，本該越加空蕩的虛空裏，一顆顆真實的星球零星出現，並在深處越加繁榮，瀰漫瑰麗的星雲。
林緣的面色第一次凝重起來。
部分真實的宇宙已經出現在了心靈界海里，那麼作爲宇宙代理人的星主還會沒有過來嗎？
彷彿是驗證他的猜想，迷離的星輝從深遠處沖刷而來，羣星晃動。從土裏、從空氣裏，從組成物質的每一個粒子裏，除了林緣，光輝從世間萬物開始迸發。
此等景象太過駭人、不可思議，違背了所有人的認知。
不只是靈界裏的生靈震撼了，三位魔神同樣對身上的光輝不知所措。
恢弘沒有極限的力量在肆意奔流，時空泡與星辰像是泥沙，龐然的身影在衆人身邊緩緩飄過。
而在白茫茫一片的光輝中，有更加耀眼的人從星空深處漫步走出。無需多言，祂的名號自動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光輝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