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威爾教堂的大本鐘洪亮的鐘聲足足敲響了十三聲。
宏偉壯麗的教堂大殿穹頂下，蠟燭長明，唱詩班的女孩面目聖潔，唱着讚美古蛇的詩篇。
今天是古蛇教的降聖日，是全教感謝古蛇賜福、全年最神聖的日子。
按照慣例，哈米主教在教堂內做完禮拜後，就將帶着神父、修女等走上街頭，巡遊整座城市。
向民衆誦唸經文、揮灑沾了聖水的花瓣以及派送一些有趣的小禮品……巡遊的過程是普及古蛇信仰的過程，稱爲施恩禮。但哈米主教今天另有計劃。
事實上，就在半小時前，他已經指定了教堂裏的西蒙神父來頂替他在施恩禮中的位置。
“二十年了啊，二十年！尹迪不在的這些年裏，古蛇教的信仰不但沒有壯大，現在城裏的貴族和富豪們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我們了。”
哈米主教獨自站在教堂偏殿，目光陰鷙地看着主殿。
那裏人很多，他期待的城中名望人士卻幾乎沒有。
去年都還有幾位來禮拜的，那個卡拉家族的新家主登場後，現在是一個都不來了。
“真是豈有此理！”
以前他初來法農城時有多自信，現在心態就有多爆炸。
再過段時間聖邦國都的教皇召集各地主教匯聚在一起，他都不知道到時該怎麼辦！
說堂堂古蛇教被一個當地術士家族擠兌得自閉沒有了聲音？
哈米藏在神職袍下的手不禁捏緊。
噠，噠，噠。
規律輕盈的腳步聲接近，哈米扭頭看去，一位眼睛處纏着白色布條的修女正踏步走來。
她在離哈米3米遠的位置停下，單膝跪地。
哈米臉上難得露出笑容，語氣有些興奮：“沙妮，迷境裏有結果了？那毛頭小子死了？”
果然，拯救羔羊們還得是他來。不枉他特意去教堂地下的【門】裏取了神物，受了那麼多苦。
是時候展現神恩了。
沙妮嘴角略微抽搐。
她知道自家這位主教大人是國都大教堂下派，渴於建立功績，又被卡拉家族擠兌得太狠，但大人。
您這表現是不是有違教義裏的慈愛啊……
壓下大不敬念頭，修女沙妮恭敬回答：“主教，那位林緣家主消滅了白骨迷境，現在迴歸卡拉家族的莊園了。”
哈米兩眼一黑，高大的身子有些搖晃。
足足緩了好幾分鐘，哈米才深呼吸道：“他有沒有受傷？”
“看起來沒有，衣服都還是乾淨的。”沙妮如實回答。
哈米又沉默了一會。
“我知道了。你繼續去監視他的動向，有新消息再來告訴我。”哈米無力地擺手說道。
面容像是老了十歲。
“是，主教。”沙妮退身離去。
本來她還想說全城都在歡騰，主教要不要與民同樂，趁機把施恩禮搞大點，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自家主教一定是沒心情樂起來的。
……
法農城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白骨迷境崩潰消失，因紐曼街及港口的大片區域重見天日，人們走出家門，涌動在每一條街道里。
有商業頭腦的傢伙光速趕工出商品，包括且不限於木版畫、歷代卡拉家族家主事蹟集、卡拉建城史等等。
因古蛇教在同日要開展施恩禮，教堂門口聚集了不少人，一些膽子肥的商人甚至把攤子擺到了教堂大門口，直接開始兜售卡拉家族周邊。
這一度引爆了現場熱度，路過的哈米主教開始還欣慰於古蛇教人氣不錯，後來發現了真相，氣得狠狠地把商人都驅逐走，順便還沒收了攤子上的所有東西。
一把聖火全燒了。
卡拉家族莊園城堡。
主家族老小心敲響家主房間的門。
“進來吧。”林緣說道。
小老頭打開門，拘謹地站在房間中央，低着頭，像個受訓的孩子。
自從新家主無傷消滅了白骨迷境後，家族裏所有人就徹底心服了。更不用說通過回來的九位族人口中，他們知道林緣曾變身成數千米的巨龍。
就離譜好吧！
族裏一個個老傢伙瞬間不說林緣年輕了，開口必是曠世天驕、偉大家主，心裏都很有逼數。
“什麼事？”林緣放下手裏的書，問道。
他知道自己不開口，眼前這老傢伙怕是可以一直站到晚上。
族老一張老臉笑得如同菊花，蒼蠅搓手道：“偉大的家主啊，您大展神威滅了白骨迷境後，整個法農城都沸騰了。
“大夥商量後，都覺得法農城恐慌了幾個月，也是時候辦場慶典來安撫人心。所以……”
“所以你們是想讓我來主持這場慶典？”林緣擡眼說道。
“不不不，怎麼敢麻煩家主。家主時間寶貴，當然不能浪費在這裏。家主只需要在慶典開幕時露個臉，講幾句話就行了。”族老連忙解釋道。
“哦。”林緣瞭然。
安撫人心是一方面，展示卡拉家族的強大更加重要。
他沒有意見。
“您答應了？”族老興奮道。
林緣搖了搖頭：“晚點吧。城裏還有兩處迷境沒有解決，等明天我把它們都處理了，你們再開始慶典也不遲。”
族老鼻翼翕張。
後生可畏，家主這雲澹風輕的模樣讓他這老傢伙也久違地熱血了。
“一切依家主決定。”族老按捺心底激動。
“嗯，沒其他的事就退去吧。”林緣說道。
“是。”
第二天，出乎一衆人意料，卡拉家族的新家主既沒有修養也沒有舉辦慶典，而是再度出手。
這一次他只帶着一個隨從就走入了迷境。
平民、富豪、貴族……許多人在迷境外等待，哈米主教接到消息也偷偷來到了一處閣樓裏。
他擰開了從教堂裏帶出的一件神物的蓋子，將其中的奇異液體滴落在眼睛上。這讓他的目光終於可以穿透迷霧的阻擋，看見內部的景象。
“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哈米盯着迷境裏閒庭信步的少年，喃喃自語。
然後他就看見了貫穿天地的巨龍。
龍翼扇動就是風暴，一腳就踏平了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