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枝收起珠子，快步的走到了珩無面前。
“天君。”寧枝蹲了下來，她瞥見了珩無烏黑髮絲間的一縷銀白，低聲道，“我回來了。”
珩無怔怔地看着她，一時間忘卻了呼吸，眼眸中浸潤的淚一顆顆從眼眶中滑落，喉嚨如同灼燒一般，哽咽着說不出話。
他該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想和她說，他不想殺了她，求她原諒自己。
他願意用永生永世贖罪。
他還想，想到她死前，自己曾經想問她的一個問題——
寧枝將他扶起，珩無氣若游絲，手卻緊緊握着她的手腕不鬆開，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俯身想聽，卻什麼也聽不清。
她的手腕，又變得很溫暖。
珩無忽然覺得曾經付出的一切，都如過眼雲煙，只剩下她還活着這件事印刻在腦海裏，揮散不去。
寧枝看到珩無閉上雙眼，伸手確認了他只是暫時昏過去了，鬆了口氣。
珩行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寧枝復活，明顯是珩無的目的。
“他不會再做什麼了。”這是寧枝第一次和男主珩行說話。
不像之前那樣的和善，寧枝現在反而有些冷淡，她微微仰着頭接着說，“約法三章，他收手，你撤回追殺令。”
珩行還準備考慮。
寧枝抱緊了珩無，將籌碼亮了出來。
珩行愣在原地，面前的寧枝卻帶着珩無消失在了眼前，只剩下原地的一灘血跡。
“逐月……怎麼——”身後響起了瓊露的聲音。
珩行後怕地轉身，將迎面而來的她緊緊抱在懷中，剛纔寧枝說的那句話，讓他少見的冷汗不斷冒了出來。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
這或許就是將來會發生的事情。
*
天界歷年9億年，史冊記載。
新任天君珩行滅入魔之君珩無，正式繼任天君，並立天后爲天池仙女瓊露。
百年後，妖界。
樹爺爺活着已逾萬年，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而且這是少數能避開珩無的時候，是她無數個夜夜夜夜爭取過來的結果，其中的心酸她足足和樹爺爺嘮了十幾天。
“你是不知道，人家爬山虎弟弟都和金魚草妹妹打算定親了，珩無天天還在那裏嚇人家。”寧枝嘆了口氣。
珩無對爬山虎和寧枝的親暱，介意了不下百八十回。
樹爺爺並沒有迴應，但是也足夠了。
“樹爺爺，你說萬年的生命，是不是會忘記很多東西……你醒來之際，還能記得我麼？”寧枝仰着頭，見樹葉茂盛，鬱鬱蔥蔥，似乎有風動，颯颯作響。
不過她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不是風動。
“不是說這個時候不來打擾我的嗎？”寧枝終於在粗壯的樹幹另一側發現了珩無的身影。
他一身月白衣衫，依舊是俊秀無儔，望向她的眼神卻柔情似水，他抿脣，垂下眼眸，顧左右而言他，“又不止這一次。”
“什麼意思？”寧枝愣了愣。
隨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啊？！你每次都聽到了嗎？”寧枝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自己要完蛋了吧。
雖說珩無爲了救她幾乎耗損畢生修爲，但是傷好後重新修煉，他還是比自己要快出一大截來，也不知道他到底爲什麼要這麼趕着修煉。
是以寧枝現在的修爲，能發現他也不容易。
他到底聽進去多少？
“咳咳咳，其實以前那些，我都是說給樹爺爺樂呵的，沒沒沒……沒那麼過分。”寧枝結結巴巴地解釋。
珩無看似面無表情地聽她說完，卻伸手牽過她的手腕，看到她手腕上火色的印記，忍不住緊緊抱出了她，直到感受到懷裏的溫度纔會安心下來。
他想起自己曾經想問寧枝的那個問題。
“寧枝……你會永生永世陪着我麼？”
然後在這百年間得到了一個她的回答。
“永生永世談不上，就今生今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