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八章 你總是將我看做小孩
    “謝諸君擡愛,謝某特來勸說諸君,陛下仁慈之心惠及九州,龜茲之事便可管中窺豹。”

    梅時晏道:“謝左卿,縱使仁慈也不該加於豺狼之身!”

    謝松照扶起他,又去扶其他學子,嘴裏也不空閒:“正爲此意,我此次前來,一爲諸君,二爲請陛下將龜茲一事交於太子主理,一慈一嚴,可令龜茲再無來犯之心。”

    學子像是找到了救命浮木,紛紛涌上前圍着謝松照,謝松照又是一拱手:“諸君切不可再於這宮門相逼,令陛下仁心東流。遠岫,帶諸位學子去茶樓暫歇。”

    梅時晏躬身行禮:“多謝謝左卿開導,我梅新律在茶樓靜候佳音。”

    顧明朝站在他身後輕聲道:“讓老皇帝知道是你出的主意,那又該看不慣謝家了。”

    謝松照回頭:“知道你的作用是什麼嗎?”

    顧明朝一時轉不過彎,愣住了。

    謝松照替他攏了攏衣襟道:“告訴老皇帝,這燙手山芋還不趕緊丟?”

    半個時辰後顧明朝神色疲倦的跟着趙懷瑾從御書房出來。

    趙懷瑾看着外邊候着的謝松照,滿目憐愛:“退之,此人要防着些。”

    謝松照一愣,隨即躬身應道:“是,多謝老師提醒,老師在爲學子一事愁嗎?”

    趙懷瑾揉着眼角,疲憊不堪:“陛下心思太重,又劍走偏鋒任用顧……”

    “顧明朝。”

    “唉……這本是彰顯國威的大好機會,卻白白浪費了。”趙懷瑾其實想說很多,但是他不忍對這個學生說。太后、謝侯、關夫人他們輔佐承德帝登上皇位,但是,他們從未逾矩。皇后素來溫恭賢淑,太子恪守禮法,勤奮好學,雲訪公主雖嬌縱卻不失皇家風範,陛下卻不斷猜忌……回過味來,他們這些老臣都明白了糧草案是衝什麼去的了。

    謝松照像是沒事人一樣:“老師,您又多了兩根白髮了。師母該不高興了。”

    趙懷瑾終於笑了:“唉,她呀!”

    顧明朝跟他一起看着趙懷瑾離開,問:“這個老皇帝太陰了,他讓我跟閣老一起說。不過我說完後閣老不同意。”

    謝松照道:“老師明白這是給承德帝洗名聲的最好機會,這是吵了一架嗎?你們看上去都很疲倦。”

    顧明朝恨不得就地躺下:“對啊,我生怕自己說錯話。不過老皇帝同意了,傳旨去了東宮。”

    謝松照望着東宮的方向道:“那我等太子一起吧。”

    ***

    閣老千勸萬勸都沒能擋住承德帝想交好龜茲的心,給太子的旨意裏明確表示了要送還碎月城,還要每年送去五十萬白銀,最後,是要嫁雲訪到龜茲。

    這一次和龜茲的談判設在鴻臚寺外的茶樓,龜茲使臣上次吃了虧但這次卻都雄赳赳氣昂昂的,在樓梯口鄂玉都看着謝松照道:“聽聞要嫁去我們龜茲的是世子您的表妹……”謝松照一腳給他踹上去,鄂玉都捂着肚子滾下茶樓,圍觀百姓貓着腰越過侍衛跑去踢他。謝松照冷冷的看着他:“手下敗將還敢囂張,這是大周燕都,你喊世子爺,那就當心世子爺斷了你這雙跑馬的腿!”

    “左卿大人,見諒見諒。”烏達木連忙上前道歉。

    謝松照拍了拍烏達木的肩膀,道:“還是貴使明理,叫左卿大人,咱們就談公事。斷然不會隨意取了去做烤羊腿。”

    小小的茶樓打開窗口,下面全是圍着的百姓,太子坐在屏風後,使臣分坐兩側。

    “殿下,諸事備妥。”謝松照回稟。

    太子道:“開始罷。”

    衆人齊聲應是,互行一禮。

    鄂玉都忍者疼道:“大周的陛下已經應允將碎月城歸還,這事諸位還有何疑問?”

    謝松照嗆道:“貴國果然是茹毛飲血的化外之邦,主次不分,陰陽顛倒,這事要是次使談下來,回去後龜茲王賞誰啊?”

    “正是!爾等蠻夷之地如何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我主聖德,常常望西北泣涕,盼能收復失地以安天下。如何能將百姓安危至於不顧?!”

    “那聖旨上……”鄂玉都還要辯解。

    謝松照直起身子道:“聖旨?什麼聖旨?我鴻臚寺收到聖旨,言決不可放任碎月百姓再遭爾等毒手!”

    烏達木驚道:“不可能!我們帶來了加蓋周國陛下玉璽的聖旨!我們……”

    竇思源憋着氣,說話跟射箭一樣:“好啊!你們真是一點都不把我周國放在眼裏!我朝陛下聖旨都是接旨前焚香禮拜,接旨後供奉上香!爾等居然隨身攜帶!不加珍重!”

    眼看招架不住其他龜茲使臣要開口,大周使臣一齊拍案,你一言我一句:“爾等一無誠心,二無悔過之意,這和談談什麼?”

    “還妄想娶我大周王女?!你那龜茲王今年得五十又六了吧?都可以當我爺爺了!”

    “正是!我大周講究倫理,爾等蠻夷對妻子卻是父終子繼,兄終弟及!何其惡臭!”

    看着龜茲使臣嘴脣囁嚅,虛汗連連,謝松照輕蔑的笑道:“自古使臣斧鉞加身亦無所懼,爾等卻是貪生怕死的小人,焉敢妄圖憑藉口舌之爭奪我大周土地!”

    竇思源一掌拍在案几上,茶水四下亂流好似龜茲使臣的心,“爾等不配爲使臣!只會鑽營之術!徵西候的刀砍下了你們兄弟的頭顱,我們敲碎了你們龜茲的脊樑骨!”

    “好!”茶樓下叫好聲四起,面紅耳赤的鼓掌。

    “而今始信‘松風水月’之名不假也!”

    趙懷瑾在馬車裏看着茶樓上露面受萬民叩拜的太子,嘆氣道:“開始了……承德帝……承德承什麼德啊?”

    謝松照送太子道宮門口,鑽進馬車接過太子的茶一咕咚灌下去,道:“殿下,近日要受些委屈了。”

    太子一身蒼黃袍子,眉目和謝松照有幾分相似,但卻比謝松照更具有威壓。

    他絲毫不在意:“我皇祖母是太后,我母親是皇后,我是太子,我舅舅是徵西候,我表兄是鴻臚寺左卿,他不過就是個皇帝,有名無實,不過爲着‘孝’的名聲,我也不會頂撞他。”

    謝松照看着他啞然失笑:“正是。是我多慮了,殿下能擺平的。”

    太子皺眉:“你總是將我看做小孩。”

    謝松照笑:“唉,我就你和雲訪兩個弟弟妹妹嘛,該多操心的。”

    剛要下去太子喊住他:“我倒忘了件事,上次得到消息,父皇安排了刺殺,想離間你和舅舅。”

    謝松照無奈嘆氣:“是啊,我都想不通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事。爹早就帶我去拜過他們的墳塋了。沒有爹……我早就死了。”

    回宮給皇后請安時說起,皇后笑得直罵承德帝蠢貨。謝松照是徵西候在馬平關撿回的孤兒,在謝松照稍微懂事的時候就跟他說了,還給他的生身父母修了墳塋。

    在衆人都爲談判大勝開懷時,太子被禁足東宮了,理由是抗旨不遵。隨後就有知情人說了太子最開始接到的旨意,燕都再一次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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