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十六章 佈局燕都
    英王的鞭子在地上抽得啪啪作響,塵飛土揚,卻始終不敢往君平身上去。

    君平冷笑:“疑神疑鬼的,你不如自己留在這燕都和親。信不過我……呵,那又如何,花了十七年培養出的和親公主,你們還有下一個十七年可以浪費嗎?”

    英王怒氣攻心,回手一鞭子打翻茶具點心,惡狠狠的道:“君平,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叛變……會有人殺了你的。”

    君平撿起滾到她腳邊的茶盞,細細端詳着道:“我知道,但要你們敢動她……就勿要怨我心狠手辣。”

    英王滿意的笑道:“你那妹妹……大哥可是把她當公主捧着呢。”

    君平像只半眯着眼的狐狸道:“別在那兒一口一個大哥,君臣都分不清,當心……死無葬身之地啊,英王殿下。”

    英王氣得把鞭子甩得震天響,小廝進來道:“英王殿下,公主殿下,周國的使臣來了。”

    “知道了!”轉頭一鞭子抽破小廝的衣裳,小廝匍匐在地求饒,他又吼道,“知道了!”

    知道明日要見承德帝,英王回到院子裏激動地亂轉,對君平語無倫次地說:“終於決定好你要嫁誰了,我告訴你,你,你……”

    君平嗤笑道:“不會說就別說了,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就你這二兩漿糊……呵。”

    英王摸着鞭子就想抽她一頓,但始終不敢下手,這個節骨眼上弄出事來,大哥就功虧一簣了。

    他想了又想,坐下來道:“你真的那麼厲害?那爲什麼你說話不婉轉一點,跟大嫂一點都不像。”

    君平給了他一個白眼道:“對你不需要。”喝了口茶反問他,“你也知道你們皇后娘娘厲害?”

    “我當然知道,那些嘰嘰喳喳的女人沒一個說的過她,說不了幾句就羞憤得不開口了。”

    君平看了眼他,覺得他簡直蠢得無可救藥了,道:“我說了,對你不需要。還有,你總得相信你大哥花了十多年教出的細作的本事吧。”

    英王沉默了會又道:“你覺得能行嗎?”

    君平起身就走,風吹過來她的話,“不行就得死。”

    宣平伯府。

    “你爲什麼要接這個旨意?!”長公主拍得桌上茶水四濺,“你不接,就還有轉寰的餘地!”

    宣平伯溫南棲揮退衆人,溫聲道:“母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長公主一下子就伏案痛哭:“都怨先帝!都怨他!一堆爛攤子怎麼都清不乾淨!”

    溫南棲道:“母親,橫豎都是要娶妻的,娶誰都是一般光景。我也不入仕,縱然她是個細作又能如何?”

    長公主抱着他哭道:“爲娘就是想看着你平安順遂,富貴一生。那成想這天降橫禍啊,兒,你真以爲不入仕就能避免捲進去嗎?”

    溫南棲拿娟子給她擦去眼淚,道:“懿旨已下,多說無用。母親,我會時時看顧着她,定不叫她招來橫禍。”

    長公主搖頭嘆氣道:“是母親無用,只知道明哲保身,卻忘了燕都局勢千變萬化,不去到前頭,連保護談不上……”

    溫南棲道:“母親,我等身在局中,只有選好效忠誰,未來才能真的平安順遂,富貴一生。”

    長公主道:“你……選了太子?”

    溫南棲點頭:“太子仁德,我觀之是中興之主。”

    長公主嚼着中興之主四個字,突然道:“我要進宮。”

    溫南棲道:“母親進宮莫非要見太子?”

    長公主搖頭嘆氣:“不,我要見皇后。”

    正陽宮。

    承德帝給謝松照賜婚的聖旨上加蓋玉璽,他幾近顛狂的笑道:“真好啊,治容,你看,松照他馬上……就成親了。還是朕給他賜婚!”

    看着萬慎帶着聖旨出去,皇后道:“兵符。”

    承德帝有氣無力的說:“御書房偏殿的書架上,第二閣《尚書》裏面。”

    不消一刻鐘,琴羽捧着書趕回正陽宮,皇后翻開嗤笑:“難得聰明一回,竟是把聖賢書挖了個洞放着。”轉頭道:“送去東宮。”

    皇后給他溫柔的掖了掖被角,剛想說話,琴羽進來稟報:“娘娘,長公主求見。”

    承德帝躺在榻上,想不通長公主爲何來求見皇后,縱使想去聽牆角卻也避不開森嚴的守衛。

    皇后在偏殿接見了她,長公主屈身行禮:“治容,雲程與你相識三十六年,未曾求過什麼,如今只想求你一件事。”

    皇后讓琴羽把她扶起來,柔聲道:“我知雲程不願南棲娶君平公主……”

    “不,雲程沒有不願,只是治容,這個君平公主的來意你我皆知,我只想求你看在我們多年情分上,給個恩典。”

    皇后沉默半晌,道:“雲程,太子是仁德之君,縱使君平以後大逆不道,也絕不會牽連長公主府和宣平伯府的。”

    長公主再拜於地,琴羽退出去殿去,皇后把她扶起來,她泣涕道:“世人皆說我聰慧,在八王之亂中殺了丈夫保住了自己和兒子,可若不是……”

    皇后拍着她的肩膀道:“雲程,我知道,我都知道,這紅牆困了你我一生,不死不休……”

    她們曾是極好的閨中密友,後來血腥刺破了少女的夢,權利碾碎了她們的情義。如今時隔多年,她們再次站在了一起,再次各有所謀,再次相互算計。多可悲啊,可是不這樣,又能怎麼辦呢?

    謝松照到的時候皇后正在看着院裏的枇杷樹走神,皇后苦笑:“今兒個怎的了,各個都跑來我這正陽宮。”

    謝松照道:“我來找娘娘要個人。”

    皇后恍若未聞道:“哥哥院裏的枇杷樹今年如何了?”

    謝松照一愣,想了想道:“今已亭亭如蓋矣。”

    皇后道:“亭亭如蓋矣……本宮這棵,也已有二十年了,本宮今日見了故人,想起了許多舊事。”

    謝松照拿不準這是何意,琴羽適時扣門道:“娘娘,太子殿下請左卿大人去東宮議事。”

    東宮。

    太子捏着摺子皺眉,謝松照進來接過江寧八百里加急送回的呈報摺子,看完就覺得頭疼不已。

    太子道:“孤已張榜告知天下,楚王勾結陳國,今已叛逃,如若見之,可就地斬殺。賞金百兩,封千戶侯。”

    謝松照突然眼睛一亮道:“殿下,這件事會把殷閣老捲進來,但是個機會。馬上就要春闈,有殷閣老和沈太傅坐鎮評卷,學子們當無異義。”

    太子道:“殷閣老?”

    謝松照道:“殿下恐是不大瞭解,殷閣老的孫女殷湘蘭就是南郡太守秦綜的夫人,秦綜之妹就是已故的淑妃娘娘。”謝松照拿過一張白紙開始畫線,“殷湘蘭在燕都時曾被稱作閨閣諸葛,連殷閣老都說過,她有宰輔之才。後來秦綜在殷閣老手下辦事,此人是將才,但是卻不通政事。殷閣老愛惜,便將孫女嫁給了他,婚後兩人舉案齊眉一時傳爲佳話。”

    太子捏着眉心道:“孤對這些還真是兩眼一抹黑。”看着謝松照畫的圖,又嘆道,“這一次入局之人竟如此之多。”

    謝松照指着圖道:“一個糧草案死了潘度,撤了監軍,外放一批官員,流放一批人,謝家就此入局。

    “太后指婚,將景寧侯府,陸家,江寧,林浥塵,雲訪拉入這個尚不明所以的局中。”

    太子指着楚王謀反這條線道:“爲了廢楚王妃,楚王一黨擔下戕害長樂公主一事,潘家徹底出局。後發現承……陛下才是贏家。楚王便勾結陳國在太和殿謀反,勢孤力弱只能倉皇出逃。”

    謝松照指着輿圖上的南郡道:“南郡位置特殊,每年都要處理不少細作,而他在南郡逃走,就將南郡徹底拉進局內,殷閣老亦不能獨善其身。”

    太子道:“因陳國之事,顧明朝將成爲衆矢之的。南國和親,又將長公主和宣平伯捲進來。”

    謝松照囫圇吞了口茶,道:“殿下你看,目前發生了這麼多事,只有糧草案結束了,後面的事情接踵而至,我們沒有還擊之力,只能被動防禦,這對我們很不利。”

    太子道:“孤常常覺得力不從心,政事成堆,天災人禍不斷……”

    謝松照躬身行禮:“殿下,臣與君平聯手,準備在暗處窺伺。”

    “你心裏有數就行。”

    謝松照道:“我府上的婢子只通武功,於內宅一途卻是瞎抓。臣想請殿下向皇后娘娘要個宮女來。”

    太子沉吟良久道:“宮女恐太稚嫩,壓不住她,給她挑個嬤嬤吧。”

    “全憑殿下決斷。”

    望江南。

    顧明朝坐在府門口忐忑不安,等着謝松照回來。

    “早春風露重,你這是在這裏坐了多久?”謝松照下馬落在他跟前。

    顧明朝道:“不冷。有件事得跟你說。”

    “走走走,進去說,你不冷,我可冷死了,上次的傷還沒好透,我可不想再被灌藥。”

    一碗熱湯下肚,謝松照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他擦了擦嘴角道:“什麼時候來找的你?”

    顧明朝道:“太和殿事變前天。”

    謝松照道:“你不想回去嗎?”

    顧明朝緩緩道:“沒有人想讓我回去,他們來找我只是想讓我當擋箭牌而已。我還沒這麼蠢。”

    謝松照明白了,他能教的都教了,他學的也很好,只是少了屬於他施展的天地,燕都在有意無意的忽視他。謝松照盤算着,卻沒有合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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