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與君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山水不朽
    「你回去做什麼?林伯伯在燕都呢。」竇思源喫撐了,拿着橘子上下拋。

    「對啊,我們家雖然不是西河林氏出身,但好歹沾親帶故,我父親又是定東侯,他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林浥塵將湯婆子遞給雲訪。

    謝松照抿了口茶水,「這差別大了。西河林氏這一輩追求老莊之道,對世家的那些謀劃不屑一顧,而林伯伯如果以西河林氏的身份去勸說,這事情就棘手了。」

    室內一片安靜,放在炭火上的茶壺咕嚕咕嚕的頂着蓋子,顧明朝撥弄着炭火,「你去就一定能行嗎?」

    謝松照低頭理袖口,微微帶起冷絲絲的風,「從桂陽之行開始,我就不再只是一個單純的文官了,我來陳…東洲之前,謝家已經派人跟我聯繫過了,這一次剛好藉着過年的機會回去。」

    室內一片死寂,衆人用沉默表達了自己的反對態度。

    顧明朝起身將燃盡的香換掉,「江左尚可,北疆之行又是爲何?」

    「自然是去見謝伯伯的舊部。」竇思源將橘子擺在火盆邊上。

    謝松照又坐起來了些,「歸鴻,來把行李收拾了。」

    「是,侯爺。」歸鴻應聲進來。

    謝松照無視衆人的沉默,「蒼月,溫孤絳都就託付給你,代北那邊一直不太安穩,你帶着她去走一趟,顧長堪屠了王城,但代北還有人在。」

    竇思源頷首,「知道,我母親前日將她的玉佩送來了。」

    謝松照拍了拍他肩膀,「少遊,你與公主對庶務頗有不擅之處,我將明朝留在這裏,韶州沒有什麼,江寧不日就可啓程回滏陽,燕都伐南的旨意很快就會下去。」

    雲訪輕聲道:「兄長,你一人去江左?」

    謝松照笑了笑,「江左又不是虎狼之地,我去過年,不妨事的。少遊,我近日覺得身體好得快,想跟你借漼大人,陪我走着一遭。」

    林浥塵捏着眉心的褶子,「行。」

    謝松照將手裏涼掉的茶放下,「明朝,東洲的事情處理完了,你就去燕都,今年是第一年,宮裏的年宴你必須在。」

    「我什麼時候來接你?」顧明朝慢慢轉身。

    「來年開春之後,三月的樣子。」謝松照掀開被子,想要下牀,林浥塵按住他,「你下來做什麼?」

    謝松照笑着看着他,「當然是要現在啓程啊。等再過些時日,天氣愈發冷了,我那時再走,豈非自討苦喫?」

    竇思源起身,「行,那我也現在走,北邊的風雪重,她一個姑娘,還是早點。」

    臨淄城外。

    「松照,你自己路上要當心。」竇思源勒着繮繩,馬不停跺着腳,一開口盡是霧濛濛的白氣。

    謝松照打着傘,還是一身青衣,「我知道,你也要當心。」

    「知道,諸位,山水流轉,後會有期!駕——」緋紅的官袍灌滿風雪,轉眼間,少年已成了頂樑柱。

    謝松照將傘遞給歸鴻,拱手欠身,「諸位,山水不朽,來日濁酒相候。告辭。」

    「一路平安。」顧明朝動了動嘴脣。

    林浥塵和雲訪被這凌冽的風雪扎痛的眼,眼眶微紅,他們之中只有顧明朝不知道謝松照的身體已經到了藥石罔醫的地步。

    此去江左,山高路遠,一行人走走停停,終於在十一月中旬到了踏秋河畔。

    「侯爺,咱們是否換水路走?這樣平穩些,也能快一點到江左。」歸鴻耳朵凍得通紅。

    漼辛理看了眼輿圖,「有船嗎?走水路確實要比陸路快,還不用受顛簸之苦。」

    謝松照睜開眼,咳了兩下,「有船,謝家的船常年都在這邊。」

    「哥哥!

    遠岫,歸鴻,哥哥在嗎?」少年清脆的聲音像是在馬車外跳動。

    「是謝羨小公子。」歸鴻看着謝松照。

    謝松照頷首,「請他進來。」

    謝羨迫不及待的登上馬車,規矩的行了個禮,「哥哥,你今年也回家過年嗎?」

    謝松照給他倒了盞茶,「是啊,前些日子就收到了嬸母的手書。你呢,這是遊歷結束了?」

    謝羨有模有樣的嘆氣,「唉,哪裏就結束了,我這才兩年呢,母親今年召我們兄弟姐妹一起回去過年,這不,船就是來接我們的。這位是……」

    謝松照輕輕帶過,「哦,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精通醫術,他擔心路途遙遠,所以陪我一道回家。」

    謝羨拱手道:「多謝俠士。」

    「公子客氣了。」漼辛理頷首。

    謝羨湊到謝松照身邊,「哥哥,你跟我們一起吧,我們走水路,不消半個月就到了,你走陸路,那得兩個月呢,就只趕得上年夜飯了。」

    謝松照笑着點頭,「好,只是我向來疲倦……」

    「哥哥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們來打攪你休息。」謝羨頗有些江湖氣的拍了拍胸膛。「哎,哥哥,遠岫呢?」

    「遠岫,我留他在邊疆幫忙了。」謝松照取出盒點心,「這是臨淄那邊的特色點心,嚐嚐。」

    「謝謝哥哥。哥,咱們還得等一會兒,我那個囉嗦的大哥還沒到,不知道什麼姑娘壓着他胳膊了。」謝羨隨意的抱怨着。

    謝松照無奈的笑着,歸鴻推開馬車門,「侯爺,大公子來請您了。」

    謝羨將盒子蓋上,塞進袖子裏,扶着謝松照起身,謝書也上前扶着他,輕聲細語問他身體狀況。到了船上,更是一聲一聲的哥哥沒有間斷,噓寒問暖。

    看得漼辛理咋舌,他以爲謝松照回來會不受待見,會來個舌戰羣儒呢,結果一個二個都和和氣氣的。

    「哥哥,你不知道,我們在聽說你在臨淄,然後楊雲闊又把臨淄封了的時候,我們都怕得很,這一手是真的狠!」

    謝羨拍了下那人的頭,「咱們哥哥是誰啊,那是弱冠封侯的人物,拿下這臨淄,那還不是輕輕鬆鬆。」

    謝松照笑着跟他們講廟堂趣事,講自己當初遊歷的糗事,炭火燒得旺,茶香嫋嫋,直說到深夜,謝書忍無可忍,上前拎着謝羨的耳朵,「夜深了,哥哥大病初癒,還有什麼明天說,讓哥哥去休息了。」

    謝羨捂着耳朵,「哎呀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一屋子人,你就知道欺負我。」謝羨裝模做樣的摸了下眼淚,逗得一屋子人開懷大笑。

    在船上烤了半個月的火,身子都快暖化了,甫一下來,被寒風一吹,衆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謝松照捂着嘴咳了好一陣。

    「哥,來,咱們先走一步,回去烤火。」謝羨撐着傘先扶着謝松照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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