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朝看得明白,偏頭跟歸鴻吩咐,“想辦法告訴馮戈,就這樣就行,不要再做別的事了,再有動作,他們就該察覺了。”
歸鴻頷首下去,裴欽不解地問:“爲什麼?裏應外合,咱們……”
“不行。”顧明朝搖頭,“蒙古內部現在已經猜忌重重了,那這個時候他再跳出來調唆,那麼這個刀,最後會落在他頭上。他已經做到極致了,剩下的,就戰場上見真章了。”
裴欽點點頭,又聽顧明朝道:“我們準備夜襲。”
裴欽來了精神,“怎麼襲?直接大兵壓過去?”
顧明朝頷首,“北疆調派過來支援的兵已經到了,守城綽綽有餘,且已經有了調度,他們不出兵,我們卻不能和他們耗着。走,回去商量。”
“郡王,侯爺,我家將軍派我來請二位回去,說有事相商。”華桐站在樓下候着兩人。
臨風郡。
歸鴻看着隨從捧着的大氅暗暗嘆氣,“侯爺,您先穿着大氅吧。”
謝松照手背抵着嘴脣,“不行,迎陛下我卻不整衣冠,這叫旁人怎麼看?”
歸鴻頭疼不已,“侯爺,哨探來報,陛下還有半個時辰纔到,等到了咱們再取下來,不然您着涼了,公子回來您又拿什麼話騙他?”
謝松照果然有些動搖,歸鴻看着他神色進言,“侯爺,你想想,公子他上次聽說咱們被圍都急得不行,書信連傳了十幾封,您現在若是着涼了,公子知道了,您這回再拿什麼話回他?”
謝松照頷首,“拿過來吧。”
歸鴻嘆氣,給他仔細穿戴好,“侯爺,你每次做事情前先想一想公子,公子只有你。”
謝松照攏了下領子,“這些日子他難道沒有交到知心的朋友嗎?”
歸鴻給他理了下背後,“有啊,朋友和家人是不一樣的。朋友在路上可能會各奔前程,但家人是走得再遠,心都在一處,都想着再走到一條路上去。”
謝松照摸着玉扣道:“顧明朝永嚮明天,他不會停下,他已經在這一條路上了。”
歸鴻疑惑道:“什麼路?”
謝松照望着前方未化的雪,“楊雲闊想要一個提線木偶的皇帝,他不願意,我自然要成全他。他既然下來了,那封狼居胥,便是我給他的禮物。”
歸鴻嘆氣,“我的侯爺,您別想那麼多,只要你平平安安,那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謝松照卻不理他,歸鴻袖着手,“我今晚要給公子回信。”
謝松照轉身盯着他,歸鴻學他的樣子看着遠方,謝松照乾咳了下,“回什麼信?”
歸鴻有模有樣地嘆氣,“公子問你近來如何。我得想想,說,侯爺一日三餐都有按時喫,一次三筷。”
謝松照,“胡說八道。寫完給我看。”
歸鴻乘機勸他,“侯爺,您多少還是要再喫些,半碗總是要的。”
“好。”謝松照答應的快,歸鴻搖頭,過了這一陣,還是和以前一樣。
“侯爺,陛下的車隊離城只有一里路了。”哨探的回來稟報。
歸鴻迅速上前給謝松照將大氅解下,折起來遞給侍從。
山呼萬歲,全城肅靜,嘉祐帝沉聲道:“平身。”
“謝陛下。”謝松照上前兩步,“陛下,請移步行宮。”
嘉祐帝一愣,“行宮?”
“是,倉促建成,望陛下不嫌。”謝松照躬身行禮。
嘉祐帝做太子時沒有見到過他這般模樣,一時有些生疏,“兄長不必多禮。”
謝松照恍若未聞,“陛下現在過去看看嗎?”
嘉祐帝回神,面前的冕旒輕輕晃動,遮住他臉上的神色,“好。”
說是行宮,但也就是個三進三出的院子,改了改規格就成了行宮。等守城的官員將軍一一見過後,已將近黃昏了,歸鴻幾次想開口說話,都被謝松照使眼色止住了。
嘉祐帝抿了口茶,“其他人都下去吧,朕和雍昭侯說幾句話。”
歸鴻皺眉,這已經到了該喝藥的時辰了,這一談,不知得談到什麼時候。
謝松照偏頭,“歸鴻,去我屋裏取信過來。”
“是。”歸鴻關門時擡眼看了眼嘉祐帝。
嘉祐帝放下茶盞,“兄長,你怎麼臉色這麼白?”
謝松照欠身,“謝陛下掛懷,臣只是偶感風寒,不妨事的。”
嘉祐帝從袖中取出張紙,“兄長,這裏沒有外人。”
謝松照擡頭,“陛下,臣不能逾矩。”
嘉祐帝撩開眼前的冕旒,“兄長,高處不勝寒,現在連你都不願意和我說話嗎?你知道,之前的冷落是因爲殷……”
“陛下。”謝松照快速打斷他的話,殷別塵做的事情和他是一樣的,忠臣既然已經去世,斷不能在背後再有其它話。上位者的心思會有無數人去猜,若是嘉祐帝在聽到合自己心意的話時表示了同樣的意思,那殷別塵的身後名就毀了。
嘉祐帝摁住自己急切的心思,“兄長,朕不是那個意思。”
謝松照擡頭,“陛下,您這一次來得正好,等青陽,平章他們將龜茲完全收服了,陛下就可以準備北上祭天。”
嘉祐帝將紙遞給他,“你安排吧。”
謝松照雙手接過來平放在案几上,“是,前日瓦塔來信,說是月支的塞簡赫有意投降,童將軍已經派人去打探消息了,這事陛下可知道?”
“知道,我讓他偏宜行事,兄長怎麼看?”嘉祐帝盯着他的脖頸上的疤痕,“你的傷如何了?”
“謝陛下關心,臣已經大好了。”謝松照經他一提,又想伸手去摸那傷疤,“月支已經是一盤散沙,被吞併是遲早的事,陛下不用擔心,童將軍會上心的。倒是匈奴,臣正在想辦法,請陛下再等些日子。”
嘉祐帝頷首,“兄長不打開看看嗎?”
謝松照低頭看着案几上的紙,“是。”
圖紙打開竟然比案几大了不少,上面畫着他的候府,吸人眼球的是園中添置了不少器物,“陛下,這……”
嘉祐帝再次撩開冕旒,“兄長可喜歡?”
謝松照頭疼,這哪裏可能說不喜歡?只是這麼多金玉之物,實在有些敗他院子的意境,“陛下,臣自然喜歡,不知這些器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