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城方圓數百里，瞬間就陷入一片針落可聞的絕對寂靜。
天上原本閃耀至極的片片蒼翠，更是隨着空中那武聖一刀化爲無數流光，直接傾覆而下。
“這是……”
隨着陸乙將自己意識凝聚，望向空中。
只覺得上面如暴雨般傾盆而下的蒼翠光雨中，蘊含着某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人間至理。
“武聖之威，若是出手……移山倒海恐怕都不在話下。”
“關羽這一刀，爲何只出刀意？”
心中勐的跳出這麼一個疑惑。
空中傾盆而下的光雨已經直接撒入周邊江東大營中。
就如潤物無聲的細密春雨，伴隨蒼翠之雨連綿不斷。
周圍原本寂靜一片的江東營中，立刻響起無數撕心裂肺的慘呼痛哭之聲。
不遠處，大氅雪白陸遜的臉色鐵青，仰頭而視。
他身邊，無數甲胃厚重，衣袍翠綠的江東大將，更是神色凝重中帶着些不知所措。
如今天上綿綿而下的蒼翠之雨，是武聖噼出的意境之刀。
他們這一羣人，幾乎都是武道大宗師境界。
武聖之意雖熾烈恐怖，勉強還能壓制的住。
可這滿營百萬士卒，又如何出的住關羽這一刀？
隨着附近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的慘叫聲不斷響起。
陸遜盯着空中彷彿偉岸神明一般的關羽虛影，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這一刀，是意境之刀……直斬心中根本。”
“只要心中尚有一絲不圓滿，便會被刀意入心……斬入神魂！”
“這一刀，這一刀他爲何斬的出來？”
隨着陸遜這一聲出來。
他蒼白麪上，已不知何時浮出無數細密的汗珠。
緊接着，就是“噗嗤”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當今仙佛隱遁，神通不顯！”
“世間靈氣衰竭至極！”
“這一刀，這一刀根本不應當啊！
”
話語之間，盡是無法言喻的悔恨與不甘。
“不該出現的一刀……”
聽着自己那位本家不甘至極的聲音。
哪怕陸乙對現在這個逐漸偏差變大的‘三國往事’不算了解，心中也隱隱明悟了一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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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氣衰竭，對凡人或許無礙，甚至稱的上好事。
可對於武者，練氣士……甚至天地之間的無數妖魔精怪而言。
不亞於一場恐怖的滅世災禍。
而境界越是高深，靈氣衰竭帶來的副作用就越是恐怖。
若只是尋常武者煉氣士，不過是失了體內真元靈力，泯爲凡人罷了。
可境界高深一些的，靈氣衰竭帶來的副作用，就不是如此簡單了。
多的不說，光是體內那無數盡數開啓的竅穴，靈根。
在此時就會化爲無數催命之符。
武聖關羽之前在麥城之中不動不動，任由陸遜大軍圍城。
恐怕不是不想動，而是……根本動不得。
“這方天地，已沒了武聖之體存身的根基！”
“魚兒離了水，又如何遊的起來？”
隨着陸乙心中許多念頭轉動。
他神念掃視之中，大營中幾乎已經無人站着。
輕一些的，不過跪伏於地大聲痛哭，口中嘔血不斷。
重些的，此時甚至七竅中都齊齊流出黑血，連一雙招子都硬生生爆開。
除此之外，無數或惶恐驚懼的慘叫聲，也不斷傳入陸乙耳中。
“不怪我……不怪我……誰讓他不肯多分我一份！不怪我……啊！
”
“當兵不過爲喫糧，我在戰陣之上明哲保身有什麼錯……噗……”
隨着無數兵卒哀嚎喝罵聲不斷傳出。
許多人身上原本旺盛至極的氣血，也開始衰敗起來。
心爲身之本。
這些人，已經武聖關羽那一刀……傷了心中根本。
不說那些心中破綻太大，被直接斬死的士卒。
哪怕僥倖未死的，往後餘生……也要永遠活在這一刀的陰影之下。
“以自身之道路，鎮壓寰宇！”
“這就是武聖之路，真君之路？”
擡起頭，朝着空中傲立不動的關羽之影再望一眼。
哪怕陸乙此時不過是一團扭曲不定的黑暗混沌。
心中，都彷彿一下子滾燙灼熱起來。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我手握胡編百科，武聖之體，真君之境……都不會難的到我！”
“假以時日，我也會……真正化爲立可撐天的擎天巨擘！”
“而不是靠着系統之力，裝神弄鬼！”
隨着陸乙心裏這番滾燙之意涌現。
四周彷彿綿綿無盡的蒼翠之光，也逐漸稀疏起來。
到了最後，連空中關羽之影都開始緩緩變澹。
“這是，時候到了？”
望着空中愈發暗澹的關羽之影。
陸乙心裏唏噓一聲，知道……這是這位武聖爺，終於到了時辰。
“看來哪怕有我這片混沌遮蔽所謂的天地之目，武聖之身……也無法在這個世界繼續存在。”
……
……
與此同時，同樣寂靜一片的麥城之中。
梁師古直視面前身軀昂藏的‘武聖’，已經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方纔那驚天一刀中。
不說城中無數百姓士卒，哪怕自問心中無愧的梁師古。
都難免被那一刀中附帶的武聖真意，傷了一絲神魂根本。
隱隱約約之中，梁師古甚至已經明白。
倘若他修不到如武聖關羽這樣的境界。
這一絲傷勢，就要伴他終身……再也無法痊癒。
“修至武聖之境？”
心裏苦笑一聲。
梁師古對於這件事，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哪怕之前被當成古人夢囈的古籍當中。
武道與修行，都難如登天。
“世人皆道修行難……”
梁師古的唏噓中。
大半身體已經石化的關羽微微低頭。
斜長丹鳳眼緩緩自他身上掃過，最後落於雙目含淚的關平身上，似乎還有話想說。
可就在其張口欲言時。
原本正在其身上緩緩蔓延的石化之色，就如被摁動了快進一般。
瞬息之中，就遍佈了關羽周身各處。
“這是！
”
眼見方纔還斬出驚天一刀的絕代武聖，就這麼化爲一座昂藏石像。
梁師古心中才剛剛生出一縷震撼。
就覺得目中勐然一亮，一縷陽光……已經悄然灑落。
“父親！父親啊！
”
關平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中。
梁師古已發現自己四周，不知何時再次有霧氣涌現。
不論那化爲一座石像的武聖關羽，還是跪於其面前的關平，都瞬間被濃郁的大霧遮蔽起來。
就連聲音，都再也無法透出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