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爾拉開椅子，在尹索對面坐了下來，他的手放在斗篷裏，似乎正握着魔杖，渾身也處於緊繃的狀態：“您都故意支開了身邊的人，獨自一人坐在這最顯眼的位置，如果我沒看懂這邀請一見的意思，就太不識擡舉了。”
尹索揮了揮手，讓那本書合起來落到了桌上。
“漢語？”弗拉基米爾看着書的封面愣了愣，不過馬上就澹然了，能成爲大法師的，哪一個不是這個時代一等一的天才，對於這些天才來說，不會個四五門外語，出門都不好意思和別的大法師打招呼吧。
尹索點了點頭：“史記，我正好讀到了魚腹藏劍。”
弗拉基米爾搖了搖頭，他除了是一位巫師，還是一個劍客：“您一定是在說笑吧，格林大法師，魚的肚子裏怎麼藏得下戰劍，戰劍又爲什麼要藏在魚的肚子裏？”
尹索聳了聳肩：“或許這樣刺殺起來比較方便；或許用來刺殺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接近他比刺殺他會更加困難；也或許……”
他就這樣直直地看着對面那位留着莫西幹頭卻面容嚴肅的巫師：“也或許，一柄出其不意的短劍有時候效果會好過鋒銳的長劍？”
良久的沉默，弗拉基米爾終於開口：“您知道多少了，格林教授？”
“對於你的計劃，知道得差不多了；對於你的目標，基本上能夠確定了；至於你說服那些‘障礙’的方法，也八九不離十了。”尹索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着，兩人和周圍人之間的“距離”隨着這有節奏的“篤篤”聲越來越遠。
“可是您還是邀請我來一見，這是不是說明，您並不打算揭開我的計劃，格林大法師？”
尹索不置可否：“我只是好奇，你打算用什麼方式勸服我？”
“畢竟，如果你只想要搞定其他那些威脅者，把我給忽略掉了，那我真的會很傷心的——畢竟，我有時候還是會爲自己的實力得意一下。”
“你的實力當然值得重視，而且您太年輕了，找到能夠說服你的理由可不太容易。”
尹索點了點頭，是啊，時間纔是大法師真正的敵人——時間帶來死亡的恐懼，時間也將揭露魔法之道的所有祕密。
弗拉基米爾自顧自說道，他似乎已經憋了很久，可是完全找不到傾訴的對象，而眼前只人，再合適不過。
他有這個資格，不管是從實力來說，還是從智慧來說——尹索·格林確實有這個資格。
他在自己的計劃開始之前，就已經看穿了一切。
“時間真是無往不利的戰劍，甚至能斬斷一位大法師的驕傲。”弗拉基米爾嘆了口氣，“所以，霍爾教授是最容易說服的——他實在太老了，任何能夠真切延續生命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是不可錯過的寶物。我知道尼克·勒梅爲了維護和各個魔法世界的關係，曾向各國的魔法部贈送過一批長生不老藥。”
“我想辦法弄到了它們，也順利用這些藥劑換取大行不遠的霍爾教授在這件事上袖手旁觀。”
尹索點了點頭：“說服亞當斯就校長更簡單了，不，應該說剛剛從瀕死邊緣被救回來的亞當斯校長根本不是你的威脅，而且你在斯內普教授製造解藥的過程中可是出了大力氣的。”
弗拉基米爾點了點頭：“是啊，請那麼多高傲的藥劑師來幫忙確實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不過亞伯拉罕小巫師確實是一位知恩圖報的人。”
“這樣一來你就搞定了美洲的巫師代表團，接下來……”尹索嘆了口氣，“沒想到德加長老纔來這麼幾天，也被你找到了破綻。”
弗拉基米爾苦笑了一聲：“德加長老就是你爲我準備的誘餌吧，關於他可能另有實力的消息正是你透露給我的，但是爲了計劃順利進行下去，我也只能吞下這個誘餌了。”
尹索並沒有否認：“我確實發現了你在試圖說服所有位於霍格沃茨的那些強大巫師，爲了驗證這一點，便用德加長老做了個實驗。而在你知曉這位非洲的老巫師有憑空變出食物的能力之後，你果然去了。”
“而你果然在監視我。”弗拉基米爾插話道，“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嗎，我很確定自己已經足夠小心，去德加長老那的時候你也不在霍格沃茨，也絕沒有其他強大的巫師在附近。”
尹索點了點頭：“你防着我也防着所有和我相關的人，但是恰恰忘記了，在魔法學校，最好的耳目是那些無處不在的學生啊。”
“這確實是我的失誤，明明我的計劃中也有小巫師的存在。”弗拉基米爾嘆了口氣。
“那麼，現在，能告訴我，你是用什麼理由說服德加長老嗎？”尹索好奇道。
“據我所知，德加長老不像霍爾校長，這個可愛到迂腐的老巫師甚至都不會爲自己考慮一點；也不像亞當斯校長，欠了你不小的人情。”
弗拉基米爾長長出了一口氣，似乎非常悵然：“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不在乎個人榮辱，真的有人不在乎個體的生死，但是絕對沒有人什麼都不在乎。”
“而只要你還在乎，那麼總是能夠說服的。”